叔
和八叔一動身,半路上就給他害死了。這奸賊神出鬼沒,不
知在哪一天上,把我們家裡收租米時計數用的竹籌偷去了一
批。他殺死我們一個人,便在死人身上插一根竹籌,看來不
插滿五十根,不肯收手。”
青青道:“咱們宅子裡上上下下一百多人,怎會抵擋不住?
他有多少人呢?”
溫南揚道:“他只有一個。這奸賊從來不公然露面,平時
也不知躲在甚麼地方,只等我們的人一落單,就出手加害。大
伯伯邀了幾十位江湖好手來石樑,整天在宅子裡吃喝,等這
奸賊到來,宅子外面貼了大布告,邀他正大光明的前來決鬥。
但他並不理會,見我們人多,就絕跡不來。過了半年,這些
江湖好手慢慢散去了,大房的三哥和五房的九弟忽然溺死在
塘裡,身上又插了竹籌。原來這奸賊也真有耐心,悄悄的等
了半年,看準了時機方下手。接連十來天,宅子裡天天有人
斃命。石樑鎮上棺材店做棺材也來不及,只得到衢州城裡去
買。對外面說,只說宅子裡撞了瘟神,鬧瘟疫。儀妹妹,這
些可怕的日子你總記得吧?”
溫儀道:“那時候全鎮都人心惶惶。咱們宅子裡日夜有人
巡邏,爹爹和叔伯們輪班巡守。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在中間屋
裡,不敢走出大門一步。”
溫南揚切齒道:“饒是這樣,四房裡的兩個嫂嫂半夜裡還
是給他擄了去,當時咱們只道又被他害死了,哪知過了一個
多月,兩個嫂嫂從揚州捎信來,說給這奸賊賣到了娼寮,被
迫接了一個月客人。四叔氣得險險暈死過去,這兩個媳婦也
不要了,派人去殺光了娼寮裡的老鴇龜奴、妓女嫖客,連兩
個嫂嫂也一起殺了,一把火連燒了揚州八家娼寮。”
袁承志聽得毛骨悚然,心想:“這金蛇郎君雖然是報父母
兄姊之仇,但把元兇首惡殺死也已經夠了,這樣做未免過份。”
又想:“溫方施怎麼地遷怒於人,連自己的兩個媳婦也殺了?”
不自禁的搖頭,很覺不以為然。
溫南揚道:“最氣人的是,每到端午、中秋、年關三節,
他就送一封信來,開一張清單,說還欠人命幾條,婦女幾人。
石樑派在江南縱橫數十年,卻被這奸賊一人累得如此之慘,大
家處心積慮,要報此仇。但這奸賊身手實在太強,爹爹和叔
伯們和他交了幾次手,都拾奪他不下。咱們防得緊了,他接
連幾個月不來,只要稍稍一鬆,立刻出事。大家實在無計可
施。兩年之間,咱們溫家被他大大小小一共殺死了三十八口。
青青,你說,咱們該不該恨這惡賊?”青青道:“後來怎樣?”
溫南揚道:“讓你媽說下去吧。”
溫儀對袁承志望了一眼,悽然道:“他的骸骨是袁相公埋
葬的,那麼我甚麼事也不必瞞你,只求袁相公待會把他死時
的情形,說給我們母女倆知道……那麼……”
她說到這裡,聲音又咽哽了,隔了一會,說道:“那時我
不懂他為何這樣狠,其實也不想懂。爹爹不許我們走出大門
一步,我好氣悶,每天只能在園子裡玩玩,爹爹還說,沒哥
哥們陪著,女孩子們就是大白天也不能到園子裡去。這天是
陽春三月,田裡油菜花的香味一陣陣從窗裡吹進來,我真想
到山坡上去看看花,聞聞田野裡那股風的氣息,可是這害死
了人的金蛇郎君呀,在這樣好的天氣,把我關在屋子裡。我
真想獨自個溜出去一會兒,可是想起爹爹那股嚴厲的神氣,又
不敢啦。這天下午,我和二房裡的三姊姊、五房裡的嫂嫂,還
有南揚哥你和天霸哥,我們五個人在園子裡玩,我在盪鞦韆,
越蕩越高。身子飄了起來,從牆頭上望出去,見到綠油油的
楊柳,一株株開得十分茂盛的桃花,心裡真是高興。忽然,天
霸哥怪叫了一聲,仰天跌倒,我嚇了一大跳,後來才知他胸
口中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