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的一端在她手裡,另一端,在他手裡。
他牽引著她,要去拜堂成親。
紅色地衣兩邊的通道上站著許多賓客,歡笑聲不絕於耳,在她耳邊迴響。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新娘子的嫁衣好漂亮!”
“新娘子的鞋上有一顆南海寶珠!”
“什麼一顆?那是一對!成雙成對懂不懂!”
“新郎官好俊啊!”
“喂!眼睛看哪裡?人家已經有主了!有主了!”
咦,這道聲音好像是沈遇樂的聲音?
盈袖在大紅蓋頭下笑了笑,跟著謝東籬來到堂上站定,心裡不禁砰砰直跳。
“……一拜高堂!”司儀的聲音高高響起,壓住了喜堂內的喧囂。
盈袖心裡迷迷糊糊,下意識要往前叩拜,但是心裡又覺得有什麼事,讓她無法拜下去。
正著急間,有人大喊一聲:“慢!”
盈袖腦子裡咯噔一聲響,暗道來了!她就在等這個!
盈袖唰地一下掀開大紅蓋頭,黑得發亮的璀璨杏眸從大紅蓋頭下剛一露出來,神光離合,把眾人看愣了。
謝東籬站在她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一個穿著奇怪衣裳的女子順著她剛剛走過的大紅地衣走了上來。
那女子面容前像是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但是她看得見對方大致的的樣子。
頭上戴著銀白色百花齊放素銀花冠,那花冠大的將她整個腦袋都蓋住了,身上穿著翠綠地鑲黑邊蜀錦高領對襟緊身半臂,露出白嫩嫩的胳膊。胳膊上還套著黃澄澄的赤金臂釧。手腕上數個細稜絞絲金鐲子困在一起。卻不覺得累贅。
寶藍地金花妝緞流仙裙,只將將蓋住膝蓋,下面露出一雙白嫩的小腿。赤著腳,腳踝上戴著金鈴,走在大紅地衣上,步步生蓮。儀態萬方,那金鈴聲由遠及近。明明細碎輕靈,卻壓住了屋外震天的喜樂吹鼓聲。
她就這樣向她和謝東籬走了過來。
喜堂上頓時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三個人。
“元大小姐,你答應我的事。不會忘了吧?”她盯著盈袖說道,聲音很是粗噶,跟她的打扮很不相同。
盈袖使勁兒瞪大眼睛。看著她的面容,卻怎麼也看不清。
那女子這時候已經走到盈袖面前。見盈袖瞪大的雙眸,那女子伸出一隻手掌,遞到她面前,道:“元大小姐,你真的連孃親和弟弟都不要了,只圖自己快活嗎?”
只見那女子白嫩的手掌突然變得如同鏡子一樣!
她從那鏡子裡,看見自己的孃親抱著弟弟,蜷縮在一個黑暗的洞穴一樣的地方,大雪已經飄落,他們身上卻沒有任何禦寒的衣物。
她彷彿還聽見弟弟小磊喃喃地道:“娘……我冷……我餓……姐姐……我冷……我餓……”
盈袖只聽見自己尖叫一聲,捂著耳朵大聲道:“我……我……我要悔婚!謝東籬!我不嫁給你!我永遠不要嫁給你!”
那女子得意地點點頭,縮回手,道:“好,你跟我走,我就信你。”說著,轉身就走。
盈袖忙跟了上去,不敢回頭看謝東籬。
謝東籬沒有說話,卻迅速伸手拉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盈袖回過頭,正好看見謝東籬的雙眸。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眸子裡能盛滿那麼多的情緒、心事、關切和掛念,統統欲說還休。
她怔怔地看著他,不由自主淚流滿面,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看見的孃親和弟弟的景象,還咬牙狠心地將謝東籬的手指一個個掰開,道:“謝副相,你另娶貴女吧!我配不上你!”
謝東籬的手一鬆,回手捂住胸口,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正好染在她大紅錦霞緙絲柔緞的新娘禮服上。
那血居然比最紅的錦緞還要紅豔。
盈袖眼睜睜看見謝東籬在她面前倒下,人事不省地躺在了地上。
“東籬!東籬!”盈袖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他,“你怎麼了?怎麼了?”她驚慌失措地去摸他的脈搏,卻發現他根本沒有脈搏!
“你氣死了自己的夫君!”
“你在喜堂上讓自己的夫君吐血而亡!”
“沒見過你這樣毫無廉恥、出爾反爾的女子!真是丟盡天下女子的臉!”
前來觀禮的人群突然圍了過來,一個個對她痛罵指責,恨不得拿棍子將她趕出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