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是如何的漂亮,當然不可否認,事實也是如此。在拉斯別德拉斯的郊區,有幾棟破舊的房子。我下了車,敲響了其中的一扇門。因為有人事先告訴過我,吉賈的家就在這裡。
有位婦女開了門,問明來意,她帶我從旁邊一棟房子一側的小路走了進去。我緊緊地跟著她,生怕在這片破舊狹小的空間裡迷失。她帶我走進一棟樓房,爬樓梯到陽臺,上面有個用磚砌出來的小房。就是和馬路邊的破房子相比,這個磚房也顯得很寒酸。她告訴我這就是吉賈的家。我敲了敲門,但沒人出來開門。這時有位吉賈的鄰居對我說,要我去鎮上的集市看看,吉賈的女朋友蓓特里茲在那裡有個雜貨攤,也許吉賈在那。
足球:巴西人的生活方式(13)
在集市我很快就找到了吉賈,那個在1950年決賽中打進巴西隊致命一球的烏拉圭英雄,現在穿著運動服,站在一個又小又破的雜貨攤裡。他厚厚的黑髮全部往後梳著,嘴唇上的鬍子修剪得很整齊,這個習慣當他還在1950年時就已經養成了。他的鼻子很大,但他小時候就有一個綽號叫“沒鼻子”。這個綽號跟了他一輩子,但我卻很不理解。我向他作了自我介紹,說明了來意。一開始我就問他有沒有看昨天烏拉圭隊和巴西隊的比賽。他說有,但他告訴我,他現在和蓓特里茲住在一起,已經有8年沒去森特納里奧球場了。
吉賈一開始跟我說他不想談1950年的世界盃,因為這個話題他已經說了快一輩子了。我們站在雜貨鋪前說了一會兒話,我請他去家咖啡館坐坐。路上我好奇地問蓓特里茲的年齡,吉賈很得意地說:“她28歲,而我,74歲。”
在我來之前,有人告訴我,要想採訪吉賈得付錢,而且他只收美元現金。還有人告訴我,在參加過1950年那場決賽的老兵當中,吉賈的生活最差,他是最窮的一個。但是吉賈沒有和我提收錢的事,卻很配合地回答了我所有的問題。他說他感覺被烏拉圭人忽視了,但是馬上又自我解嘲道:“全世界的老球員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從他的話語裡,我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憤憤不平。我發現他一開口就剎不住嘴了,其實他還是很樂意再談論一遍他過去的生活。
他帶我回味了那場“致命的決賽”。吉賈記得比賽的前一個晚上,他的幾個隊員回到酒店,談論起第二天的比賽,他們都認為烏拉圭隊沒有希望取勝。但是吉賈卻堅信烏拉圭一定會贏得冠軍。“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是歐洲的球隊。那個年代沒有電視轉播,我們根本不瞭解歐洲球隊的踢法,所以和他們比賽我們勝算不大。但是巴西隊不同,我們都在南美,相互之間瞭如指掌。世界盃的前一個月,我們和巴西隊踢了3場比賽,第一場我們4∶3獲勝;後兩場他們贏了,2∶1和1∶0。我們兩個隊水平差不多,誰對誰都沒有絕對的必勝把握。”
喝了一口咖啡,吉賈向我描述了那激動人心的6秒鐘,他是如何帶球突破射門得分的6秒。“我接到傳球,然後堅決地沿右邊路突進。茹韋納爾和比戈德都無法阻擋我前進的腳步,因為我的速度太快了。進入禁區之後,我面對的是巴西隊最後一道防線——守門員巴爾博薩。巴爾博薩當時做出的選擇是正確的,他站在靠左側立柱邊,守住近角。我的射門角度很小。但是我的選擇卻是非常規的……當然,我的運氣很好。足球場上,要贏得比賽,需要一點運氣,而且,你要抓住這點運氣。”
“我進球之後,整個馬拉卡納球場死一般的沉寂。真的很安靜,完全沒有一點聲音,只聽得到我們進球之後的狂喊。”吉賈告訴我,當他打進這個球時,他就知道冠軍肯定屬於烏拉圭了。因為這個進球徹底摧垮了巴西人的信心,他們沒法扳平比分了,巴西隊已經開始崩潰。
那麼他是否知道因為這個進球,一代又一代的巴西人生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我覺得有一點愧疚,但是這就是足球。足球比賽,要麼是你贏,要麼是你輸。愧疚是不能摻雜進來的。我很驕傲和自豪,因為我做到了任何一個職業足球運動員做夢都想做到的事情。”
世界盃之後,吉賈去了義大利。一開始在羅馬隊,後來轉會到了AC米蘭。他甚至還獲得了義大利國籍。他曾經代表義大利隊出場了5次,並在貝爾法斯特和北愛爾蘭隊比賽時打進一球。那場比賽本來是1958年世界盃的預選賽,但是由於大霧,匈牙利籍主裁判沒能及時趕到賽場,所以比賽變成了一場友誼賽。42歲的時候,他選擇了退役,回到了烏拉圭。
烏拉圭政府給與了馬拉卡納球場上的英雄一些物質上的獎勵,但是吉賈認為他們應該得到更多經濟上的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