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早把它放在包裡,鎖進了辦公室的抽屜裡。
他哪裡知道,其實,宋青谷從醫院回來就把日記本的事兒忘得差不多了。
其實宋苞谷是一個不怎麼記事兒的人,後來苗綠鳴才慢慢地明白了,但凡遇到事兒,給他打個岔,他也就忘了。
接下來兩天,苗綠鳴說手還是有些痠痛,宋青谷看他還是每天把作業本卷子什麼的帶回家,又愧又心痛,自告奮勇地說要幫他改。
苗綠鳴不敢真讓他改什麼,只把孩子默詞的卷子讓他給幫著批一下,批了沒兩張,苗綠鳴叫起來:“這個字是錯的啊,呀呀,這個也是。你念書時語文及不及格的?”
宋青谷說:“多年不看文字的東西啦,除了看稿子。我一看字兒就犯暈,腦仁兒疼。”
苗綠鳴笑噴:“這麼沒文化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誰沒文化?我藝術家我沒文化?我用鏡頭來說話,用畫面來抒情。”
苗綠鳴想,哎喲哎喲,又來了,真水仙啊。
在家庭建設期間,還發生過一件事。
那一天,苗綠鳴與宋青谷又準備上街去買東西,上演革命工作者接頭的一幕,走了一半路,苗綠鳴的皮鞋的底兒從中間斷成了兩半。
宋青谷驚得嘴張成圓圓的O型久久合不上,這種事,他有好多年好多年沒有碰見過了,這個綠綠總給他無限的驚奇。
宋青谷問:“綠啊,你的這鞋穿了幾年了。”
苗綠鳴說:“是我上高二那年我爸送我的,也沒幾年。”
宋青谷覺得自己頭上突現幾條黑線。
苗綠鳴說:“現在怎麼辦?這附近又沒有店,不然可以重買一雙。我看見有好多店打折的只要三十幾塊錢就可以買一雙的。”
宋青谷說:“綠啊,一分價錢一分貨,三十幾塊的只能穿一星期。我說你幹嘛穿皮鞋,明知道出來買東西要走很多路。”
苗綠鳴苦著臉說:“不是你說的,波鞋不可以配西褲。”
宋青谷轉轉眼睛,說,“要不這樣吧,我有個親戚就住在附近,我們去借一雙如何?”
苗綠鳴說:“哦。”
苗綠鳴覺得宋青谷真是狡猾狡猾的,等他的所謂親戚來開門,苗綠鳴就明白過來,什麼親戚呀,呸,宋青谷跟那老人家不是活脫脫一個模子裡脫出來的嗎?他差一點兒就要叫苞谷了。
宋青谷說:“爸。我跟朋友出來辦事兒,他的鞋壞了,我的舊鞋還在吧?”
那高大的老人說:“在。進來吧。”
苗綠鳴進門的時候注意到掛在衣帽架子上的軍裝,上面的軍銜讓他吃了一驚,吐了吐舌頭。
如果說宋青谷的爸爸給苗綠鳴以驚訝的話,宋青谷媽媽給他的映象就是震驚。
啊啊啊!苗綠鳴在心裡嘆,大美人啊!天啊天啊!真有仙女下凡這種事啊。
宋青谷的媽媽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跟宋青谷站在一起,象姐弟。而且,怎麼看怎麼眼熟。突然想起,哦,是了,象一箇舊時的明星叫上官雲珠的。
書上說雲鬢朱顏膚若凝脂就是這樣的啊,苗綠鳴想。
宋媽媽閒閒地與苗綠鳴招呼一聲,便站在宋爸爸的畫案前看他畫潑墨。
如果說宋媽媽讓苗綠鳴震驚的話,那當他看到宋青谷的弟弟時,簡直就目瞪口呆。
又是一個宋苞谷。
苗綠鳴看著一屋子老老少少三個苞谷,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受刺激了,喝老鱉湯也未必能壓驚。
宋青谷找出鞋子叫苗綠鳴換上就要帶著他離開,宋媽媽說:“今天有新鮮的魚,你爸的學生送來的。叫張媽媽馬上開飯吧。”
宋青谷想想答應了,全然象是沒有看到苗綠鳴對他使的眼色。
魚果然新鮮,而且是那種在市場上貴得嚇死人的魚。苗綠鳴只低了頭撥碗裡的飯粒,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宋家爸爸跟媽媽還算親切,不過他們與宋青谷稍稍有點兒疏離感,苗綠鳴很敏銳地看出來了。
最後是宋弟弟送他們出來的,苗綠鳴總算是順過一口氣來,卻見那宋弟弟頗有深意地盯著他,突然玩味地笑了,苗綠鳴嚇得背後刷地又起一層毛汗。
走出來後苗綠鳴氣呼呼地落在後面,腳上超大的鞋子踢踢踏踏。
宋青谷說:“你要走到天黑?快點兒!”
苗綠鳴說:“沒勁走。”
宋青谷說:“你又犯什麼毛病。”
苗綠鳴說:“沒有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