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五嫂是個伶俐人,她已察覺到了玉嬌龍神態的變化,深恐失禮,忙把廳裡多餘的僕婢打發出去,隨即又將話題轉到前番在王府裡玉嬌龍攔馬救護玉母的事來。她把當時的情景繪聲綸色地講了一番後,又說道:“當時我們全嚇懵了,都為玉夫人她老人家捏了一把汗。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不知玉小姐哪來那麼一股勇力,又那麼迅速的身手,只上前將馬一攔一推,竟把來勢那般兇猛的烈馬制住了。真是叫人不可思議。自那以後,京城中官家名門的女眷,誰不誇說玉小姐是孝女,都把那件事說成是孝女感天,暗有神助。當然,也有嘴損的說連烈馬都怕美女,還說這叫‘柔能克剛’。”德五嫂說到這裡,也不禁大笑起來。
鸞英也被她這句話逗笑了,笑得十分得意和開心。
俞秀蓮抿著嘴,似笑非笑的,眼光一直停留在玉嬌龍身上。
玉嬌龍端坐著,好像在聽講別人的故事一般,既無驚悸之態,也無得意之色。她對俞秀蓮那雙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早已感受到了,可她不知為什麼,心裡總覺有些忐忑不安,她不願迎上去,和她進行這場較量。
鸞英笑過了後,帶著不平地說:“我家妹妹明明攔了烈馬,救了母親,可聽說有人還不相信呢!”
一直未開口的俞秀蓮說話了:“大勇出於至孝。玉小姐臨危挺身攔馬,這是任何一個有孝心的人都能做到的,可是要叫一個一般的女子去把迎面奔來的烈馬推開,這確是令人難以置信。”
德五嫂尷尬地說:“俞姑娘,你可從未對我說過不信這事來。”
俞秀蓮:“五嫂,既是你親眼見到的,我就不得不信。”
鸞英:“俞姑娘真會說話。那就是說,你還並不是真信。”
俞秀蓮:“今天,見到了玉小姐後,我才真信了。”
鸞英和德五嫂不覺都把眼光轉向玉嬌龍,想從她身上看出一個什麼來。
玉嬌龍心裡微微一震,她好像已從俞秀蓮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裡感到了一種危機,心想:“難道她已識破了我?!”她突然想起剛才在門外石階上,俞秀蓮見她鞋上沒沾雪,曾稱她腳輕來。可能是俞秀蓮已經留意察看了自己的腳印,並已引起了她的疑心。
玉嬌龍深悔自己粗心,同時也感到俞秀蓮不但識廣見多,而且心細如髮,自己必須小心在意。
玉嬌龍見廳內突然變得一片寂靜,她感到三雙不同的眼神都在打量著她。她猛然一震,覺得只有迎上去才能擺脫目前困境。於是,她抬起頭來,帶著一種羞澀和稚氣,瞅了瞅俞秀蓮,轉臉對鸞英嬌聲說:“嫂嫂,俞姑娘是性情直心又好,她是怕我難堪。”
接著,她又把臉轉向俞秀蓮:“其實,那天我也嚇昏了,一心只為顧母親,糊里糊塗地就迎著馬頭衝上去,我至今也沒弄清是怎麼一回事,那馬竟然閃開去,也許是驚眼了。”
俞秀蓮:“‘驚眼!’你也懂得叫驚眼?!”
玉嬌龍坦然道:“我在西疆也常馳馬來。”
德五嫂:“難怪,原來玉小姐識得馬性?”
玉嬌龍笑了笑,沒再應聲,只把兩眼瞅著俞秀蓮。
俞秀蓮嘴邊仍然掛著似笑非笑的味兒,默默地注視著她。
正在這時,丫環來報:一切都已準備停當,請玉少奶奶和玉小姐到花園賞梅。於是,德五嫂起身帶路,大家一道步出內廳向花園走去。
德府花園不大,但佈置得卻也精緻。花園中間是一橢圓形的水池,池中立了一方崢嶸奇挺的太湖石。水池周圍種滿梅樹,盛開的梅花,把整個花園點綴成一片淡紅的顏色。
那一枝枝傲然自放的梅花與地上耀眼的白雪相映,特別給人以拔俗超塵的感覺。
玉嬌龍剛一穿進梅林,匣有一陣淡淡的幽香向她襲來,頓使她整個心神都為之一爽。
她問走在她身邊的俞秀蓮道:“俞姑娘,你一定也喜愛梅花吧?”
俞秀蓮漠然答道:“這隻有高雅的人才有這等清興。我可不是那種高雅人。”
玉嬌龍:“你不也是很孤傲的嗎!這正是梅花的情性。”
俞天蓮:“孤,是真的,傲則不敢當,這可不是我的天性。玉小姐,你又最喜愛什麼花呢?”
玉嬌龍:“梅、蘭、菊、荷我都愛。”
俞秀蓮:“都傳說銀杏花是夜裡偷愉開,像星星般地發亮,可就不讓人看見。你說這又是什麼情住?”
玉嬌龍驚訝地說:“啊,難道真有這等事?”
她倆說著說著,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