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一張借書證的時候,三毛簡直快樂死了。“那四十萬卷藏書等於是我的了!
”她是如此大喜的。黑黝晶亮的眸子,仿如夜空裡閃爍的星星。
“也喜歡再做小孩子。”嘆口氣,她滿足地標了個句點。
昨天過去了
真不再想從前?坐在我面前的女人仍然堅決的搖搖頭。
“不要回頭,我喜歡羅得的故事。”
對曾經走過的路呢,有無悔恨?
“不悔!不悔!”她叫了起來,然後兩人樂開了。因為我們同時憶起了金庸筆
下的楊不悔。真真想不到,三毛也是金庸迷。
前陣子,她還寫了篇文章談金庸小說裡的人物。結果啊,她的父親說看不懂,
看不懂。三毛說,沒關係,凡是金庸迷一定懂。
這位說看不懂女兒文章的父親,卻是當年任著三毛看書,領著三毛念古文的可
愛的父親。
三毛讀書的一段歷史,在一篇《逃學為讀書》的自述裡描繪得非常詳盡。從三
歲看了一本《三毛流浪記》開始,她就一跤跌進了書海里。到十五、六歲時,已是
成了十足的書奴。
“離家之後,我突然成了一個沒有書籍的人。在國外,我有的不過是一個小房
間,幾本教科書,架上零零落落。我離開了書籍,進入了真真實實的生活。在一次
一次的領悟裡,那沉重的大書架,不知不覺化作了我的靈魂和思想。突然發覺,書
籍已經深深植根在我身體裡。帶不帶著它們,已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這是陳平變做三毛,甚至二毛以前的一毛時代。
雨季裡的少女
而當三毛還是二毛的時候,“她是一個逆子,她追求每一個年輕人自己也說不
出到底是在追求什麼的那份情懷。因此,她從小不在孝順原則下做父母請求她去做
的事情。”
“跌倒過,迷失過,苦痛過,一如每一個”少年的維特”。”
但,“無論如何的沉迷,甚至有些頹廢,但起碼她是個真誠的人。她不玩世,
她失落之後,也尚知道追求。那怕那份情懷在今日的我看來是一片慘綠。但我情願
她是那個樣子,而不希望她什麼都不去思想,也不提出問題。二毛是一個問題問得
怪多的小女人。”
那一段青年時代的作品,後來收集在《雨季不再來》書裡。她說∶“《雨季不
再來》是我一個生命的階段,是我無可否認亦躲藏不了的過去。它好不好,都是造
成今日健康的三毛的基石。也就如一塊衣料一樣,它可能用舊了,會有陳舊的風華
,而它的質地,卻仍是當初紡織人機上織出來的經緯。”
就像聖經上雅各的天梯一樣,踏一步決不能上升到天國。
人的過程,也是要一步一格的爬著梯子,才能到達某種高度。
曾在雨季走過的少女,終於揮別了踩在雨地裡的年頭,走進了沙漠。沙漠的陽
光和風雨把她結結實實地變換成“銅紅色的一個外表不很精緻,而面上已有風霜痕
跡的三毛。”
陽光下的女人
“其實,當初堅持要去撒哈拉沙漠的人是我,而不是荷西。後來長期留了下來
,又是為了荷西,不是為了我。”
不記得在哪一年以前了,她無意翻到了一本美國的《國家地理雜誌》。那期書
里正好介紹撒哈拉沙漠。只看了一遍,無法解釋的,三毛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
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那一片陌生的大地。
她下定決心要去沙漠住一年。除了父親的鼓勵,還有一個朋友默默收拾了行李
,先去沙漠的磷廣公司找到了事,安定下來,以便三毛去時好照顧她。
“在這個人為愛情吩沙漠裡受苦時,我心裡已經決定要跟他天涯海角一輩子流
浪下去了。”
那個人,就是荷西。
和荷西生活的六年,是三毛物資生活最貧乏、精神生活最富足的時候。這個在
陽光下展露了萬種風情的小女人,和她的大鬍子丈夫在大漠裡白手成家,踏踏實實
地過起日子來,先做了柴米夫妻,而後變成神仙眷侶。
讀者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