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點屁事,用不著這麼跟我說話。”來升暗暗將陳祖川罵了一遍。隨即又牽著豬朝前走了,他梳得油亮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微微的白光。
他的心情好極了,一邊走一邊吹著口哨。
其實來升完全可以空手而來,用不著拉著一頭豬作掩護。
豬哥揹著老婆來到蓮姨家裡,他說:“讓我照顧你吧。”
蓮姨雙手交叉地靠在花崗岩門柱上,臉上帶著鄙夷的神色。她說:“不用你操心。”
來升趕忙轉移話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來給你配種的。”
蓮姨一聽氣得臉都黑了:“呸呸呸,誰讓你配種!”
來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賠著笑臉說:“我該死,我說錯了,是來給你家的母豬配種的。”
“去去去,我們家母豬不用配種。”
“這……我知道你看我討厭。”豬哥拍了拍牽在手裡的公豬,它正拿嘴巴往地上拱。
“怎麼說我也是一番好意,我看你一個人也挺難的。”來升擺出一副慈善面孔,“我幫你幹活吧,你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我讓你吃屎你吃不吃?”
一句話讓來升喉嚨塞住了,他抬手抹了抹額頭的汗水,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尷尬。自知如此下去無異於自討沒趣,便拉了公豬轉身離開。
“慢著。”蓮姨說,“你給我回來。”
聽到蓮姨這麼說,來升喜出望外,剛踏出的腳步又折了回來。
他一臉堆笑地說:“你肯留我幹活了?”
蓮姨把斜靠著門柱的身子正了正,點了點頭。
蓮姨這麼做也是被逼無奈,男人死了,留下她一人守著這個家。
蓮姨的父母死得早,剩下她和一個哥哥相依為命,原以為嫁了捕蛇人能過好日子,可誰又料到竟然會落到這種地步呢?
她曾想過要投奔哥哥,但那個畜生怎麼值得投靠呢?他連自家人也養不活。她不想跨入哥哥的家門。
難道找個人嫁了?但一時半會兒又動不了這念頭。
在我們鄉下,守寡不到三年是不能改嫁的。眼下她沒有生活收入。丈夫死後留下的一點積蓄,操辦喪事也花得差不多了。讓她揪心而又慶幸的是,她沒有孩子。揪心是她沒有為男人延續香火;慶幸的是若有孩子,這日子就更苦了。別說她,恐怕連孩子也要餓死。
陳祖川深知蓮姨的處境不容樂觀,就偷偷讓秀米把家裡的米送給她。
秀米很聽話,雖然蓮姨曾經做過對不起自己家的事,但怎麼說都是多年的鄰居,蓮姨平時待她還是不錯的,蓮姨以前常常給秀米梳辮子,秀米喜歡她梳的兩條漂亮的麻花辮子。
現在蓮姨落難,秀米也顧不上前仇舊恨了,唯恐讓母親桂芳知道了會罵她,所以每次送米過去給蓮姨,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火災之後,蓮姨家的牆壁被燻成了黑褐色。幸好房梁沒有被火燒著,否則整個房子都要塌下來了。鄰居們幫忙收拾了屋子,雖然還能看到大火肆虐過後的痕跡,但起碼還能住人。火災過後,蓮姨家建了一個豬舍。蓮姨原本是厭惡養豬的,以前經過陳祖川家豬舍,她都會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說:“臭死了,臭死了。”
今時不同往日,為了生活,再怎麼厭惡也要忍住。
築豬舍那天,來升扛著一把鐵鍬,提著一袋水泥走在溪橋鎮的大路上。
有人問他:“喂,豬哥,你不配種了?”
“你才配種呢!”
來升來到蓮姨家裡。蓮姨當時正坐在門口洗土豆,看見來升來了,便放下手頭的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問他:“什麼時候能砌好?”來升把東西放下,環繞一下地形,然後說:“一天吧。”
他一邊用鋤頭攪拌加了水的石灰一邊說:“這豬窩啊,就像人的家,要住得舒服,豬才長得壯。你看我們北山,豬長得比人還壯。”
蓮姨當初只是敷衍地應付著這個不速之客。
但是她又怎麼想得到,自己兩個月後就成了他的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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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 第三章(1)
1
這一年的秋天,蓮姨踏出了另嫁他家的步伐。要嫁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北山的來升。
因為是鰥夫和寡婦的重新結合,也不敢太過張揚,不敢張揚的辦法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呢?來升沒有更好的方法,畢竟溪橋鎮走到哪裡都是眼睛。倒是蓮姨看起來不怎麼在意,她說:“晚上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