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孩子當中，秀米和秀楠感情最好。鄉里人每每看到秀楠跟屁蟲一樣綴在秀米屁股後面時，會開玩笑說：“流鼻仔，長大了嫁你姐姐啊，哈哈。”
這時候，秀楠就彎下腰在地上撿起石頭，朝說話的人惡狠狠地扔去。
“你才嫁人呢！”秀楠扯著嗓子喊道。
秀米則是聽過便算，在鄉里人的眼裡，她是一個安靜又潑辣的女孩子。
秀米教訓弟弟，擺出一副老道的樣子，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秀楠也跟著振臂高呼：“為革命抗爭到底！”
姐弟倆互相對望，然後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
屋後的荔枝林是秀米常去的，他們在荔枝林裡度過夏日的灼熱午後。因為睡不著又怕驚擾父母，秀旗提議說到荔枝林玩。於是秀米揹著最小的妹妹秀繡，秀錦跟著她們，高興得蹦蹦跳跳。
荔枝林堆滿了高高的柴堆。落葉時節，滿地就像蓋了一張厚實的地毯，腳踩過，會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秀旗建議大家玩捉迷藏，但時間一長，捉迷藏也喪失了吸引他們的魅力。秀錦嘟著嘴說：“不好玩。我每次都是輸。”秀繡說：“我不要玩了，我要回家。”說完嘴巴一抿，就哇哇地哭了起來。秀楠瞪了小妹一眼說：“哭鬼哭鬼，就知道哭！”
秀旗皺了皺眉頭，抱過小妹說：“不哭不哭哦，姐姐帶你盪鞦韆。”
“哪有秋千？姐姐你騙人！”秀錦看著秀旗說。
“……”秀旗愣了一下，答不上來。是啊，上哪兒找鞦韆呢？
秀米盯著荔枝樹看了許久，突然靈機一動，她說：“姐，你等等，我回家一趟。”
秀米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捆麻繩和一隻矮木椅。秀米朝大家揚了揚手說：“我們自己做鞦韆玩！”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薄暮 第一章（13）
秀楠自告奮勇，他爬上了高高的荔枝樹。秀米選的是一支橫著生長的粗壯枝椏。秀楠像猴子一樣手腳麻利地爬上樹，秀米將繩子拋給他，他很快就綁好繩子，從樹上扔下來兩根麻繩，秀米在下面接著，又動手將麻繩的末端綁住椅子。
這樣一來，一個簡易的鞦韆架就完成了。
9
多年後我回到溪橋鎮看望我的外公外婆。我流連於荔枝林，試圖尋找昔日的歡聲笑語。我看到母親秀米坐在鞦韆上，臉上洋溢著純粹天真的笑容。
天空在她的視線裡一高一低，忽遠忽近。秀米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鳥兒，將笑聲撒播於荔枝林裡。底下的秀錦和秀繡高興得拍手大叫起來，秀旗卻站在底下嚇得不敢看妹妹。只有秀楠看著姐姐，臉上流露出微笑。
鞦韆是她童年快樂的開始，也是她童年結束的標誌。
那一天，秀米在盪鞦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褲子溼了，她用手一摸，看到了滿手的血跡。秀米當場被嚇暈了，她驚叫著從高高的鞦韆架上摔下來，像秤砣一樣重重地摔到地上。
幸好地上鋪滿了厚實的荔枝葉，不然她一定會摔斷骨頭。
秀旗他們目睹了秀米從鞦韆架上掉落的過程。年幼的妹妹嚇得大哭起來。秀旗一邊安撫妹妹一邊扶起秀米，在兩個妹妹的幫助下，她將秀米揹回了家。
沈桂芳在淘米。遠遠就看見驚慌失措的秀旗。秀米趴在她背上，渾身無力。
沈桂芳丟下手裡的活跑了出來。弄明白事情的始末後，她看著一臉蒼白的秀米哭笑不得。
母親問秀旗：“你不知道她來月經了嗎？”
“當然知道啦，我是過來人嘛。”秀旗看著母親說。兩個妹妹和秀楠並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在一旁擔驚受怕。秀錦嚇得一直哭。
秀米已經甦醒了，她還沉浸在剛才的危險當中。她問母親：“我怎麼了？”
母親沒有回答，倒是秀旗膽子大了起來，她一臉興奮地告訴秀米：“你來那個啦，你長大啦！”
秀米聽得一頭霧水。她說：“什麼這個那個的，我不明白。”
母親有板有眼地給秀米解釋了一番。秀米聽完，臉紅了。
她小聲地問母親：“那以後不會再來了？”
母親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得都快岔氣了，捂著肚子說：“傻瓜，以後呀每個月都會來。”
“啊？”秀米嚇得叫了起來，“那，那不是，就會流血了？！”
母親為秀米換上月經帶。秀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在衛生棉還沒有誕生的年代，月經帶底下的棉狀紙充當了護墊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