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不喝,都沒什麼分別。”
熙王爺冷哼一聲,勉強笑道:“怎麼,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
太后緩緩走出,步履從容,她問照浪:“他喝了嗎?”照浪俯首道:“他喝了,毫不猶豫。”熙王爺持杯的手開始發抖,一顆心比殿外懸掛的風鈴更涼。他望著照浪,再盯著太后,兩人的笑出奇相似,在嘲笑他這個一心做夢的人。
太后舉起那個玉鎖道:“你說,這鎖是你幾時拿的?”
熙王爺不知道他有多久可以喘息,但太后既然有心問話,這毒藥必不是登即致命之物,說不定有得救。存了這念頭,他老實答道:“這是我尋人打造的。”
“是麼?”太后細細地撫摩每個銘文,“這八個字是我親手寫了,叫玉匠刻上。難為你一筆一劃記得那麼清楚。”他仍妄圖瞞著她?這是真物,不是假造,他是否一直沒有停止過欺騙?
熙王爺苦笑以對,“大皇子的事情,我向來很上心。”
“你那時待我好,也是為了這皇位?”
熙王爺想到她剛才天大的謊言,如今既肯下毒,皇帝必不是他的骨肉了,驀地裡感到無限失落,怔忡地道:“不是依仗你的話,我這幾年哪得如此權勢?”
“唉,我也是虧了有你掃清障礙,助我為後,才一步步走到如今。”太后的語聲低沉下去,照浪連忙扶住她,輕拍她的背勸慰。
熙王爺忍不住道:“照浪,你究竟是誰?”
照浪摸出耳後面具的接縫,手一用力,扯去了那張人皮。重新現出面目的他盡情呼吸了一口空氣,用手撫去臉上殘留的碎屑,這一刻他想到了紫顏。
“我是王爺找來的左右臂膀,幫你剷除異己的江湖中人。”照浪溫柔地看著太后,“在結識王爺之前,我更是太后的養子,一名忠心耿耿的死士。”
太后按住他的手,欣慰地道:“好孩子。”
熙王爺忍不住朝殿外走了兩步。照浪冷冷地道:“不用去了,聖上只怕正招呼你的手下在刑部喝酒呢。”
熙王爺腳一軟,坐倒在地,頹然問太后:“皇帝他……不是……”他惦著那個秘密。
她熬了二十多年,終於可以把心中的疑慮抽絲剝繭地解開,她要欠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太后把玉鎖釦在手心,玉容寂寂,開口的聲音如花朵凋盡芬芳。
“為什麼是玉鎖,不是玉佩?你手上不是有一塊玉佩嗎?先帝當年給過我兩塊龍嬉朱雀佩,一塊在明兒手上,一塊在當今皇帝手上。皇帝那塊賞給了尹妃,明兒手上的我是再也瞧不見了。如今,你拿了明兒的玉鎖來,我終於知道那日到底是誰令他失蹤,這是你派去的那個賤婢給你的信物吧!”
熙王爺心驚膽戰,強笑道:“你莫要多心,不是我做的。”心念電轉,太后說他有的玉佩,是指尹妃手上的那塊,還是大皇子手上那塊?
太后搖頭,“你以為明兒是容妃丟掉的麼?我再告訴你個秘密,他是我自己丟掉的。容妃是不是沒有告訴你?”她痛心地一笑,玉鎖在手中捏得生疼。明兒,娘對不起你,竟和害你的仇人相好。要是早知道與容妃私通的人是熙王爺,娘絕不會碰他,娘會把他一寸寸地殺死。
熙王爺大駭,他明明叫容妃偷走大皇子,為何最後竟是太后丟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太后剎那間滿臉陰雲,猩紅眼中一條條血絲如縱橫交錯的尖刃,刺得熙王爺心驚。她森然走近熙王爺,咄咄逼人地道:“你說,為什麼我要丟掉明兒?你說!若不是他被容妃那個賤婢毀掉了一張臉,我會扔了他嗎?他本來是可以做皇帝的,可是,他沒有臉,他沒有臉……”說到後來,激昂的叫聲漸成嘶啞的嗚咽,她捂住疼痛的心口,無力地坐倒在椅上。
“我丟了他,我沒有一天不後悔。你知道我為什麼愛跟你說話麼?其實你的相貌,本就有一絲像明兒。你們叔侄倆真有那麼一點相像。”太后說得字字帶血,“可是,你要殺了他,因為他就要被立為太子了,是不是?”
熙王爺木然道:“可惜容妃那個賤人不見了,不然,我要把她碎屍萬段!我只叫她把孩子偷走丟了,她居然去毀容,還若無其事地拿玉鎖來!顏兒,我是不忍殺你兒子的,你信我。”
“她在為你鋪平道路,你不該恨她。她不得寵,想挽回先帝的心,我不怪她,但她竟對明兒下毒手,我絕不原諒!”太后喘息道,“無論如何,她是你指使的,你要為我的兒償命。”
熙王爺汗流浹背。他好熱,這身抹絨大袍太厚了,焐出一身燥熱的汗,止不住地流過冰涼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