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究竟要不要喚他回來……自己身為墨雲樓明面上的管事人,看似風光,實則朝不保夕……不過只要明日那一戰能成,往後的日子應當沒有大礙了。
或許是昨夜地魂神遊,見識過了站在大匡之巔的那幾個人,和他們尚能談笑風生、進退有度,更別說連地品境界都不到厲霖。
誠然,安伯塵的修為不到地品,實力比厲霖還要弱上幾分,可經歷前事種種,他的心境和信心早已遠超過當前修為。明日一戰固然尚無把握,他卻絲毫沒有半點懼怕,落在蕭侯和司馬槿眼中,只當安伯塵成竹在胸。
思索片刻,安伯塵走到窗前案邊,研墨,舔筆,不急不緩的寫著。
一紙書罷,安伯塵用信箋封好,轉身遞給蕭侯。
“煩勞蕭先生派信得過的人,將此信送往圓井村李員外家中。”
接過信函,蕭侯點了點頭,欣慰的看了眼安伯塵,忽然問道。
“可要送點金銀回家?”
聞言,安伯塵身軀輕顫,背對著蕭侯,不知在想什麼。
許久,安伯塵開口道。
“送多了太顯眼,唯恐引禍,兩三兩白銀即可。”
緊握著無邪,安伯塵深吸口氣,遙遙西望,神色莫名。
……
一襲青袈裟,少年僧人緩步行於舊唐古道。
午時將至,街市上人頭攢動,往來如雲,見著俊美的僧人大凡都會投來好奇的目光,那些仕女小姐更不用說。
僧人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平靜和寧和,與繁華喧鬧的長街格格不入,越是如此,越引人側目。
不多時,他已來到望君湖旁。
畫舫連岸,五顏六色,應接不暇,煞是好看。
他也不知為何會來到此地,他是註定要守一輩子清規戒律的佛子,持五戒,諸相生於心,散於心,自然不會流連煙花美人。
“墨雲樓安伯塵,琉國大隱離公子的門人……沒想到他在琉京名氣還不小。”
望向煙波浩渺的長湖,少年僧人莫名一笑,口喧佛號,悠悠道。
“施主跟了小僧快有一條街了,再不現身,小僧可要沒耐心了。”
“聽聞秦國和尚最有耐心不過,更何況是大名鼎鼎的無花大師,若沒那耐心,大師也不會在秦國寺裡足不出戶十餘載。”
聽得來人故意將自己的名字念成“無花”,無華眸中掠過一絲慍怒,轉瞬散去,眉頭微蹙。
他既這般說,墨雲樓前自己和安伯塵對峙時,他定也在場……他跟了自己何止一條街,說不定從自己初入琉京起,就已被他盯上。
眉頭舒展,無華不慌不忙的轉過身,雙掌合十,笑著朝那人看去。
沒入眼簾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灰布衣,麻布鞋,面容古樸,有些黯沉,細細看去眉宇間似乎含著無盡苦楚。
“原來是關西張佈施,久仰大名。”
兩人一個是秦國神僧的單傳弟子,另一個是大匡皇叔的關門弟子,雖未見過面,可都是當世神師的傳人,彼此間也不算陌生。
目光落向張佈施腳底,無華砸了砸嘴,唏噓著道。
“關西張佈施,麻履訪名師……想來這就是歌謠中的那雙麻履了,久聞其名,今日終見古物,倒讓小僧大飽眼福。”
聞言,張佈施先是一愣,轉眼後,那張苦瓜臉上浮起一抹羞臊。
這和尚說得好聽,實則卻是暗指他不曾換鞋,一雙麻履穿了數年,那這鞋定早已臭不可聞……如此冷嘲熱諷的,任誰聽了都會彷彿吞了蒼蠅般作嘔,偏偏那和尚還滿臉“善意”的微笑。
望君湖邊,兩股戰意陡然生出。
少年得志,相遇江湖,就像戲裡唱的那樣,總免不了要爭個高下。
而在琉京另一邊的高樓上,少年銀槍,汗流浹背。
每刺出一槍,他眼中便會閃出一抹炎火,火勢高漲。
明日這個時候,他便要站上演武場,迎來決定墨雲樓中三人成敗的那一戰。
此時的安伯塵只想早早結束那一戰,完成對司馬槿的諾言,然後潛心修行,突破地品,早日走出琉京這座牢籠,重返圓井村。
孰不知,戲幕一旦拉開,伶人戲子紛紛登場,又豈是說停便能停,想走便能走。
第051章 李小官人登場
日沉月升,月落日復升。
朝夕固然短暫,對某人來說,卻漫長而又難熬。
西郊的官道上,一馬兩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