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患重病,走不到半里便會氣喘胸悶的女孩,手無縛雞之力,獨自走在亂匪橫行、人命如草蓬的關東……
每每想到這裡,第一王風便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拼命阻止自己不再去想,可噩夢生出,又怎能止住?白目中流淌出慘白的淚珠,一顆顆的滴落在荒草荊棘間,流到最後,竟將枯黃的草地染紅。
赤裸著雙足,行於冰天雪地,走過長著鋒利齒牙的碎石,也只有這樣第一王風才能稍稍麻木。可當雙腳漸漸麻木,腳底的傷疤比碎石還要堅硬時,他的心又止不住的劇痛起來,且比從前還要痛苦無數倍。
若是當初他能多想想,也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匡皇叔,他和青青也不會失散於亂軍中。
承諾了她此生的安逸和幸福,現在回頭想想,三年前一路逃到大匡,有多少事是自己拿的主張?大多都是在她柔柔細語中,一次次搖擺間定下。
那時的自己,自負秘術天才,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僅憑一腔熱血無腦到極點的少年,卻讓她對未來充滿了的希冀,死心塌地的相信自己會帶著她逃出桃源,逃出大匡,遠走高飛去尋找只有他們兩人的桃源。
“我沒看錯吧?你是在哭?”
月光下,奇蝠客驚訝的看向滿臉淚痕的第一王風,收住了剛要邁出的腳。
嘴邊浮起濃濃的好奇,奇蝠客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第一王風,這個在自己一次次穩佔上風的攻擊下不退一步,明知自己在戲弄他卻仍不放棄的少年竟然哭了,莫非他並沒自己想象的那麼無畏……也是,人總是怕死的。
第一王風是怕死,他怕他死了,她還活著,若還對自己許給她的未來抱有希望,那她豈不是白等了三年。更可怕的是如果她不知道自己死了,那她還會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等上多久?
千辛萬苦找到了她唯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太清鎮,近在咫尺,卻因為那個妖邪般少年的存在,而無能為力,耗光力量都無法邁進一步。
冷風呼嘯,月光也變得冰冷起來,第一王風絕望的顫慄著。
風的呼嘯中似乎夾雜著別的什麼聲音,曾經輕柔而又歡快的笑語,那是在他們剛剛逃出桃源,走投無路時。第一王風清楚的記得,纖瘦的少女硬是將懊惱的他拖起來,臉上掛著溫柔而輕快的笑容,躲在他懷中柔聲道。
“剛開始你就不開心了嗎?你忘了我們已經渡過許多開心的日子,往後如果遇上不開心的日子,那就從以前的快樂中汲取力量吧,這樣才能一路走下去呀……呆小風!”
……
開心的日子……是啊,從前那些開心的日子。
無論我在哪,你在哪,我們都不曾有一天忘記過。
第214章 無邪奔雷
山坡上的少年揚起手,擦乾眼淚,他從昏暗的月光下抬起頭,雙目白得令皎月自慚形愧。
大風起,從遙遠的關東群山間吹來,將少年相思成灰白的頭髮高高捲起。
一個人若是經歷過絕望,那他只剩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是退縮,墜下無底深淵,要麼是一步步向前,走在比細線還要細長的山崖吊橋上,隨時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第一王風無路可走時,他忽然看見了希望,雖然只是他臆想出來,渺小到極致,可此時此刻卻無異於那根足以挽救他性命的稻草。歷經千辛萬苦,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絕望,第一王風早已疲憊不堪,身如磐石,心如琉璃,隨時有可能癱垮、碎裂,卻因突然想起了她,藏於血脈中僅剩的那絲力量終於蠢蠢欲動。
白目越發的白,迎向月朗星稀的夜穹,如漩渦般轉動著。
一綹金光從他眉心中鑽出,舞動搖曳,緊接著又是一綹。
從遠處望去,山坡上的白目少年眉心處金光繚繞,編織成一張大網將他身體套緊。金光如燦,自上而下鑽入他的身體,又有一股熾熱的火潮從他腳底生出,往上蔓起,似要將他焚燒成齏粉。
秘術遵循五行變化,第一王風脩金部秘術,突破時自然是以火鍊金。
隨著山坡上的火越燃越旺,少年白目中的輪渦也分開一道漣漪,少時,從兩輪化作三輪。
“居然突破了。”
奇蝠客咧嘴而笑,眉宇間的興味愈發濃厚。
“不過你這突破倒是異於常人,非是修成大圓滿的水到功成,而是你空乏的身體裡榨取潛力,硬逼得突破到天品。”
奇蝠客飽覽秘宮典籍,一眼便看出第一王風所使的手段。
“也罷,那便再打一會。”
冷笑一聲,奇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