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後裔”。到新疆後,盛世才問當地回民:“百家姓裡沒尕姓麼?”回民說:“尕是年輕的意思。”盛世才又問尕司令是誰,當時馬仲英沒來新疆,新疆的回民也不知道尕司令是誰,大概是回民土匪吧。盛世才又吃一驚:“西北的土匪這麼兇,敢拉桿子跟馮玉祥打。”關東紅鬍子不少,卻不曾聽說有誰拉桿子打張作霖的。盛世才想起《三國演義》中馬超的西涼兵,打得曹丞相丟盔卸甲,狼狽逃竄。這裡民風強悍,與關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裡果然是幹事業的好地方。金陵古城留給他的晦氣一掃而光。
第二部第四章(4)
從塔城到迪化是千里大戈壁,綠洲跟汪洋裡的小島一樣,車子從小塊綠洲邊擦過,漂盪在無邊無際的石頭堆裡,很平坦很遼闊的石頭大地。
按道理西伯利亞更遼闊更大,泰加森林遮天蔽日,遠遠沒有新疆戈壁給人如此強烈的感覺。感覺中的新疆非常之大。盛世才好幾次從車子上站起來揮手,不停地揮,“太壯觀了,太平洋也不過如此。”
天山山脈越來越近,盛世才指著山下的開闊地,不容置疑地告訴妻子:“看到沒有,那是薛仁貴當年彎弓射箭的地方,連射三箭,三員大將應聲落馬,幾十萬大軍伏地而降,部下揮戈吶喊: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揮戈入漢關。”
大漠和群山合攏,綰起一個疙瘩,把迪化城圍起來,天山最險峻的主峰,博格達峰與妖魔山豎在城郊,城中央挺著一座紅山,源自天山冰川的一條河穿城而過,河水冰冷湍急跟冷颼颼的劍刃一樣。
“冰河入夢,險峰為枕,六朝粉黛之地哪能跟這座城相比。”
盛世才輕聲告訴邱毓芳:“夫人,這座城是一位美人,她的美跟你如此相似,我一直找不到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夫人的美,這座城就是你,我的夫人。”盛世才輕輕地拍著邱毓芳的肩頭,博格達峰與妖魔山同時看著邱毓芳:“那兩座山都在看我。”
“夫人不要緊張,是你在看它。”
“它從石頭縫裡看我,這麼厲害的眼睛,我從來沒有讓人這麼看過我。”
“不是人是山,是天山的主峰在看你呀我的夫人。”
當時,盛世才是迪化最高的軍事人才,省主席金樹仁問他有何打算?盛世才願意去最艱苦的地方工作。金樹仁說:“迪化就已經很艱苦了,你留迪化工作。邊疆軍事落後,軍事人材奇缺,我任你為軍校總教官,兼省軍參謀主任。”盛世才立正致禮。人們發現盛世才腰間掛著一支奇怪的手槍。盛世才說,“這是日本造的盒子槍,叫王八盒子,是我的日本同窗送的。”
第二天,軍校學員也目睹了這支奇怪的手槍。迪化城在議論這支王八盒子槍。盛世才打馬而過,雙眼炯炯有神,臉盤上一圈黑鬍鬚,威風凜凜。那正是隆冬季節,巡夜的更夫發現黎明時分,盛世才來到河邊,砸開堅冰,用冰水沖洗身體。不久,軍校的學員也開始在野外用冰水沖洗身體。據盛世才介紹,這是日本軍校士官生的基本功。崇尚武道的學員很喜歡冰水浴與刀術。盛教官成為他們心目中理想的軍人。
金樹仁瞭解這些情況後說:“只要不給他兵權,他教些學生對我們有好處。”幕僚們說:“蔣介石當年就是從辦軍校起家的。”金樹仁說:“軍校校長是我,盛世才只是個總教官麼。盛世才怎麼能跟蔣委員長相提並論?”
軍校學員對盛世才說:“以老師的水平應該擔任新疆軍事首腦,金主席分明是讓你坐冷板凳麼。”盛世才沉默不語,學員們越說越氣憤。盛世才突然說:“以後不許議論長官,我是金主席請來的,軍校是軍人的搖籃,當教官有什麼不好,嗯?你們如此放肆,不是害我嗎?”學員們把這種不滿擱在心裡,一擱就是三四年。三四年以後,他們都是省軍的骨幹力量了,哈密發生民變,省軍連連敗北,許多高階將領不能上陣指揮,全迪化只有盛世才一人可以支撐局面,金樹仁只好任盛世才為東路總指揮,率部出征。盛世才平生第一次執掌兵權,手下軍官大多是當年的軍校學員。部下效力,盛指揮有方,捷報頻傳,盛世才脫穎而出。
那是幾年以後的事情。而在民國十九年至二十二年,盛世才卻陷在絕境中。金樹仁跟蔣介石一樣,給他一個空頭銜,絲毫也不重用。與南京不同的是,他可以在軍校學生中培育自己的勢力。只要保持這種優勢,他就以靜待變。那些年,盛世才的日子清苦而耐人尋味。在迪化人眼裡,他始終是個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的軍人。這裡民風淳樸,一點沒有南京的肅殺陰陽之氣。盛世才已忘記了在南京時對黑夜的恐懼。軍校學員們談起新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