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認為,自己比自己相像的,畫得更好些。
那水缸竟是一個長圓形,卻好在算是個圓,不像某些孩子,畫成了四四方方的。
三堆黃顏色上加了黑點算作眼睛,下面畫了叉叉就算鴨蹼。
而魚兒更是有趣,一片紅,一片綠,奇形怪狀,不過,總算是有水紋作為界限……
他忍不住湊近了牆壁,因為,裝裱精緻的畫下面,還貼了一本展開的小冊子。
那冊子上的每一幅畫,都是他親手所畫。
從第一幅的一團亂七八糟的線條,到最後一幅孃親指點他畫成的青竹圖,每一幅畫的畫角上,都由異常俊秀的字,標註了作畫日期。
最後,到那上面那幅魚鴨圖,就顯得……進步異常神速。
其他孩子的畫下面,都沒有任何輔助展示,這不得不算偏袒。
而那小冊子的尾頁上,還寫了一句話,“這些畫,在你眼裡是拙作,在我眼裡,天下無雙。”
後面寫了御藍斯三個字,還用了他的溟王印。
從前,賞這些畫作的他,不是一位尊貴的王,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他見證了兒子的成長,因此把這些畫作一一收藏,視為珍寶。
他的父愛,就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這裡,告知專屬他的百姓。
然而,他卻不得不把兒子的假屍,送去京城,去換取救父親與祖父的機會。
眾人看著那些畫,久久未言。
就連龔姣兒,也不禁有些擔心,瞧著不言不語的無殤,“嘿,你還好吧?”
無殤沒有吭聲。就算“那人”這樣做了,他也不會原諒他!永遠不會。
他撕下自己的畫,和那本小冊子,憤怒地扯得粉碎,小蠻牛一般,轉身就往外跑。
伏瀛看了眼龔許氏算作道別,忙帶著御雪兒,南宮謹和淳于縵,追了出去。
*
在半個時辰後,馬車返回醉江南。
一路上,無殤低著憤怒的小臉兒,憤懣無言。
腦子裡,卻清楚地浮現,那本可惡的春宮圖的小冊子,還有御殊兇殘的樣子……還有那刺殺孃親的女人,舞仙!
南宮謹想勸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樣的恨,他也曾經歷過,是隻有見了血,才能疏解的。
醉江南的酒,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只有這裡的酒,才能讓吸血鬼和狼人們,與人類一般,飲下三杯,便徹底醉倒。
而這裡的菜,也是天下最好的菜,樣樣講求精緻,卻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因此,醉江南每日生意興隆,樓上樓下,沸騰一般地熱鬧。
寒冽命掌櫃準備了最大的房間。
房內,以碧紗櫥隔成了內外兩室,錦璃和御藍斯便在內室裡等著孩子們。
自打坐進來,錦璃未敢多言一句。
而御藍斯,脊背僵挺得端坐在高背椅上,一直閉目養神。
他看似放鬆,卻是斂住了滿心的緊張與不安,不敢讓錦璃看出分毫。
他更不願她夾在他與兒子之間,左右為難。
這錯,這禍,都是他惹下的,該由他來化解。
聽得外面南宮恪與御之煌,彌裡,凌一都與伏瀛打招呼,還有幾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問候聲,御藍斯霎時睜開眼睛,壓抑地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錦璃看著他那樣子,不禁紅了眼眶,卻生生別開頭,強忍著,沒有追過去扶他。
然而,御藍斯開啟門,眼底深邃的神光,煞然變得怪異。
若非有身高懸殊,若非熟知他們的眼神,他當真猜不出,這四隻小怪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