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緊張的心情已經一寬,聞言暗道:“—代佛門高僧,果有超人智慧。”當下對這位年近八十的老和尚大感欽佩。
只見鏡清禪師語聲沉重地繼續道:“但是老衲剛才仍保持七分懷疑,故命爾等以書法相試。法淨,剛才兩張字跡是你一人手筆麼?”
法淨點頭道:“不錯。”
鏡清禪師道:“但老衲仍不相信,再誘取那‘武當掌門’字跡相試,這位房少施主鑑別之言,極為中肯,老衲對書法雖屬不精,但—經提示,也看出其中差異,法淨,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服麼?”
這時的法淨僧已心悅誠服地道:“弟子冒瀆,請師尊裁奪。”
鏡清禪師道:“事理愈辨愈明,只是此刻若不交出房施主,難免一場干戈。唉!少林寺的清淨歲月,恐怕不復存在了。”
房英急急上前幾步,激動地道:“是晚輩拖累了前輩。”
鏡清禪師肅然道:“施主此舉,或可使少林免於一場大劫,老衲感謝尚且不及,怎可言‘拖累’二字,現在咱們應該出去應付武當道友了。”
說完,轉對知客僧法善吩咐道:“法善,密傳令諭,前堂弟子,一律戒備,達摩院長老,羅漢堂,戒壇各弟子,聽候調遣。”
知客僧法善應諾匆匆而退,小小的議事後殿頓時陷入一片緊張的氣氛中。
於是,在沉重的心情下,這位少林掌門人走出後殿,向大雄寶殿行去。
大雄寶殿的大門復徐徐啟開,房英隨著少林掌門在四大護法、八羅漢的擁護下,走出殿外,目光掃視間,殿前的武當道人神色間皆焦灼不耐。
這時那“清虛真人”見少林掌門等再度出現,神色一振,急急道:“鏡清道兄,多蒙俯允,現在可以交人了麼?”
鏡清禪師合什冷冷道:“老衲既已允許,自當履行諾言。只是方式上老衲覺得應先向道友說清楚。”
“清虛真人”神色微喜道:“請道兄吩咐!”
鏡清禪師道:“請各位道友寺外等候,老衲送房施主出少林後,任由道友逮捕。”
“清虛真人”眉頭微皺道:“就是現在?”
鏡清禪師道:“房施主在少林寺中,仍算賓客,故時間一點,老衲不敢確定。”
“清虛真人”神色一沉,冷笑道:“少林寺有前後左右四道門戶,時間不能確定,大概門戶也不能確定了!”
鏡清禪師冷冷道:“確是如此。”
這一直率的答覆,含意已表露無遺,驀地——只見“武當三老”為首的清涵道長怒聲道:“掌門道兄,你難道不顧武當少林數十年來交誼?”
鏡清禪師肅然合什道:“長老責備過重了。並非老衲不顧交誼,只是時過境移,老衲縱然顧全道義,將來難免被貴派唾罵。”
清涵道長身旁的清心道長一愕,朗聲道:“鏡清道兄此言用意何在?”
鏡清禪師雙目精光一閃,寬大的衣袖一揚,倏指著“清虛真人”,肅穆地道:“貴派掌門人,已非昔年清虛道友,老衲這份交情豈非吃力不討好。”
此言—出,“武當三老”、“十劍”神色齊齊—震,同時轉首向那“清虛真人”望去。
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更不相信這是事實。但是一代少林至尊,地位是何等崇高,若非有所見,豈會信口開河?
只見“清虛真人”神色鐵青,氣極長笑,雙目精光四射,對三老、十劍道:“爾等看貧道有假麼?”
說完,反手緩緩抽出肩頭長劍,左手捏劍決,右手搭於左手劍訣食指第二節上,儼然一派宗師氣度。
房英暗暗一嘆道:“此人不論是誰,單以這等折人風度,必對摹仿清虛真人,下過一番若心,看來,除非能點破他一身功力,使他現出原形,武當門下是不會相信警告了!”
果然,只見三老、十劍望了一眼,悚然垂首躬身道:“掌門人豈能有假!”
原來三老、十劍在懷疑下,倏又不信,關鍵就在這一式武當劍術絕學“玄璣三式”的亮門立戶式上。
其中三老是清虛真人的師弟,十劍是清虛真人的嫡傳弟子,他們對清虛真人的一些小動作,自然極為清楚。
而現在,這位‘清虛真人’施出唯武當掌門人才能獲傳的“玄璣三式”,亮劍立式的“橫笏朝闕”,長劍正好與平常一樣,劍尖搭在食指第二節,這怎會是假的?
只見三老之首清涵道長倏然轉首,對鏡清禪師厲聲道:“好一位佛門高僧,不答應交人,也還罷了,竟敢危言聳聽,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