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碎石和矽化巖殼,原來從高處崩落的平臺,也都墜落在了這條河谷裡,唯獨那尊羊首蛇身的棺槨則完好無損,只是槨蓋在已沒了,棺槨洞開,直接就能看見裡面的屍骨。
司馬灰覺得奇怪,他離到近處看了看,才發現槨壁間鑿有風孔,下墜的時候減緩了速度和撞擊,古樓蘭人有先見之明,知道黑門古墓總有荒毀之時,如果有土賊妄圖驚擾先王的安眠,棺槨就會沉入“寒山之底、陰泉之下”,而開棺的土賊也會一同落入深淵。成為活生生的殉葬品。
眾人皆是好奇,都想看看兩千年前的樓蘭古屍究竟是何模樣,要是按照“非必要不接觸”原則,他們完全沒有機會看到棺槨內部的情形,現在是潛伏的敵特破壞了墓穴結構,才使棺中的樓蘭先王暴屍於此,這筆帳怎麼說都應該算在對方頭上。
但眾人湊到槨前看了一眼,卻無不訝異。就見這尊羊首蛇身的巨槨內部,並沒有任何屍骨,散落在裡邊的,盡是些異方珍物,那如人之玉,似龍之錦,連司馬灰都叫不上名目,另有十餘個腥腐的球狀物體,表面疙疙瘩瘩,像是風化了的內臟。
司馬灰看得直皺眉:“這都是枯化的人腦!”
其餘幾人聞言無不心驚:“怎麼只剩下風化的死人大腦了?屍骨都到哪去了?再說這棺材雖大,也容不下十幾具古屍同棺而葬……”
宋地球驟然見到棺槨,出於他多年職業習慣形成的反射條件,竟自清醒了許多,他的老花鏡早就丟了,但一摸那槨頂的異形羊首和銘文,又聽司馬灰說什麼“人腦”,突然開口道:“這是安歸摩拿的棺槨,誰給開啟的?誰又說這是枯化的死人大腦?簡直是信口開河。按史書上的記載,很有可能是馬腦。”
司馬灰聽宋地球說這是馬腦,稍微一怔,也就立時醒悟過來。西域古國中相物憋寶的方術眾多,善於鑑別者,可以透過馬匹鳴嘯聲,來辨認馬腦顏色。據說腦色如鮮血的馬,能日行萬里,騰飛虛空,堪稱神駿;腦體暗黃之馬日行千里,嘶鳴聲可達數百里之外。這兩種可稱寶馬良駒,其餘的顏色多不成器,成器也拙。等馬匹死後,摳出腦髓視其顏色,基本上都與憋寶術士先前的判斷吻合。所以西域貴胄下葬時,常將千里馬枯化的腦子放在棺中陪葬,顯得極為珍視,有其物而無其價,安歸摩拿的棺槨裡,就裝有“寶馬枯腦”,但古屍卻已不知去向。
勝香鄰見宋地球又清醒過來,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就想問問他這地槽深處的情況,這距離地面幾千米的洞窟內部,除了地壓異常,多重地貌符合也屬罕見,更有黑灰般的高密度塵埃,這都是怎麼形成的?可忽覺面頰上一涼,似乎有水珠從高處滴落在臉上,她伸手擦拭,卻發現是黏綢如墨的腐液。
司馬灰也在火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又感到高處湧出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息,並混有屍體的腐臭,顯然不是地底岩層漏水,而是有“屍血”落下,藉著周圍閃動的微弱鬼火,可以察覺到無數黑影在眾人頭頂高速盤旋。司馬灰知道枯馬腦能燃百尺,眼下情況緊急,他也不管宋地球阻攔,抓起一塊,用繩子縛住,點燃了拋上高空,就見一團火球般的明焰暴漲,火光中有難以計數的白蝙蝠,密密麻麻地蔽空飛舞,有些翼展過米,形似骷髏,它們聚整合群,幾乎捲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旋渦,場面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原來墜落的石臺壓誇了一蝙蝠洞,整個巢穴的底部和大量腐骸,都隨之塌陷下沉,棲息在陰冷巖壁上蝙蝠都被驚起,從洞窟間傾巢出動,在地下河谷鍾乳倒垂的石壁底下,鋪天蓋地地盤旋飛行,棺槨中的樓蘭古屍早被它們扯成了碎片,由於懼怕火焰高熱,才只在周圍盤旋,始終不敢接近,等到火把熄滅,就會撲下來掠食。
眾人知道火把和棺中幾塊枯馬腦,加起來也燃燒不了多久,一想到失去了火把的防禦,頃刻間就會被活活啃成一副白骨架子,想到其中慘狀,都不由得心寒股慄。
羅大舌頭忽生一計:“咱趕緊下河,實在不行潛到水裡也能躲躲。”
通訊班長劉江河面如土色:“我……我不會水,要不你們逃吧,別管我了。”
勝香鄰提醒道:“絕不可行,暗河裡潛流湍急,就算是水性再好也會被捲走,那槨中的內棺是用古木所制,咱們將它劈碎了多做一些火把,至少還能維持一時三刻。”
司馬灰心想這倒是個辦法,揹包裡雖有罐裝火油,但僅憑油料燒不了多久,就地燃燒起來也無法移動,不如拆了內棺製成火把,只要能在火把耗盡前,找到一處狹窄的巖洞容身,就可逃過此劫。
可司馬灰剛一回身,就見外槨和內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