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策略……”
“……聽說把腳抬高,睡硬枕頭很好哦……”
後來,我聽到兩個男人的對話。
“辛苦了。”
“辛苦了……咦,哪是什麼?這麼大的袋子。”
“是啊,裡面裝了一隻猴子。”
“我看看……哈哈哈,還真的耶,你中午去買的嗎?”
“我怕下班後,店家都打烊了。”
“是啊,都這個時間了。這是要送給你家小兒子的吧?”
“是啊!聽說這東西目前很搶手,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真是個好爸爸。”
原來是玩偶啊!
“咦?喂,這隻猴子只有一隻眼睛,是瑕疵品吧?”
“你在開玩笑吧?”
“你看,一邊眼睛這樣啊。”
“它在眨眼睛啦,眨眼睛。”
“對哦……真的耶。”
獨眼猴——
這個字眼唐突地跳進我耳裡,牢牢地攫獲住了我毫無準備的心。
獨眼猴,那個奇妙的故事。
歐洲有這樣的民間故事——
“地下之耳”的老闆那陰鬱的聲音,彷彿從夜空中傳來。
(日本也有類似的民間故事,不過不太一樣。)
(從前有九百九十九隻猴子……)
(那些猴子都只有一隻眼睛……)
(三梨先生,你覺得那些猴子失去了什麼?)
(你覺得他們失去了什麼?)
“工作中,工作中……”
我故意出聲告誡自己,將腦海中多餘的念頭趕走。我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再度專心聆聽。
剛才那兩人正好聊到有趣的話題,雖然跟現在的工作沒有直接關係,不過是值得一記的情報。
“對了,前不久我參加一場社外研討會,一名女講師講了一件耐人尋味的事。她說,人類之間的溝通,聲音和語言並不是那麼重要。”
“什麼意思?”
“就是說聲音和語言並非那麼有用。根據那名講師的說法,人與人之間所傳達的訊息,聲音佔了兩三成,語言頂多佔一成。”
“這樣啊,那剩餘的六七成是什麼?”
“語言和聲音以外的東西——譬如表情、動作之類的啊。”
“也就是說,光聽對方的聲音,無法瞭解對方真正的意思嗎?”
“對,沒錯。相反的,聲音也容易製造謊言。”
“原來如此,我學到了。”
我也學到了。
“那麼,我先走了。”
“希望你兒子喜歡你送的禮物。”
環顧四周,都會的燈火彷彿無限繁殖的夜光蟲,在深夜蠢蠢欲動。右邊的JR帶著一道道四角光線,疾駛而去。在那道光線之中,一定擠滿了一張張如同水餃般愁眉不展的臉龐,還有雙手緊抓吊環、醺醺然的醉漢吧。遠處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喧囂的都會亮起了霓虹燈,在霓虹燈後方,小小的東京鐵塔浮現在遠方。
“那天晚上也好冷……”
我想起兩年前的那個冬夜。
那一夜,東平在公寓前專注地做著什麼。不知他從哪裡買來膠合板,然後用那雙不甚靈巧的手敲打鐵槌,好像在做狗屋之類的東西——公寓里根本沒有狗,問他原因,他只是把話含在嘴裡,支支吾吾地,根本不理我們。那壯碩的雙肩冒著熱氣,額上那個“神”字也因為汗水而模糊。到了深夜,一座不怎麼樣的狗屋總算完成了。在左右不對稱的屋簷下,一張黑桃J孤伶伶地被圖釘釘在上面,就是現在看到的那張撲克牌。
隔天早上,一隻流浪的老狗從公寓前經過,被車子撞到,我們緊急將狗送到醫院急救,可惜狗的半邊臉被撞爛了,一隻眼睛救不回來。我們決定將狗養在東平蓋好的狗屋裡,並將它取名為傑克。此時,公寓裡的住戶開始相信,將One…eyed Jack——獨眼傑克的撲克牌釘在狗屋上的東平,擁有不可思議的特異功能。
不過,我早就知道他有超能力,只是沒告訴任何人。我在那件事發生的五年前,發現了東平的才能。
距今七年前——我還與秋繪同居的時候。
那件事也是發生在冬天。
我結束工作回來時,突然看到偵探事務所的大門被貼了一張紅心K。我站在走廊上百思不解,雖然知道是東平貼的,但完全不懂這張撲克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