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2 / 4)

小說:憶昔花間相見時 作者:溜溜

曉,即投井自盡。

另有傳說,當時窈娘並非直接求死,而是企圖從武承嗣家逃跑。或許她仍存最後一線希望,以為可以跑回去找喬知之,從此兩人潛行民間,逃脫武氏魔爪。只可惜,她身單力弱,沒跑出多遠便被武家家丁發現。情知被逮回去亦不會有好下場,於是索性縱身一躍,撲入路邊一口枯井中自盡身亡。左右都是剛烈異常。

窈娘被強索,喬知之深悔不已。《易經》上說:“慢藏誨盜,冶容誨淫。”他飽讀聖賢書,怎麼便忘了。

當初如若無視出身門第,不在意家庭成見,他本該早早將窈娘正式迎娶;如若不曾讓她拋頭露面,不在人前炫耀她的天賦美慧,便不致招來豺狼惦記;如若不讓武承嗣見到她,一刻不延誤,帶她逃離這是非之地,從此隱姓埋名,逍遙南山。該有多好。

象床珍簟,山障掩,玉琴橫。暗想昔時歡笑事,如今贏得愁生。

舉目望向窗外。秋意朗朗,長空萬頃如洗,一池秋水清碧如玉。安閒美滿兩情相遂的日子,忽如一日被劈手剝奪,他和她,一時似還未回過神來。滿塘荷花入秋漸次凋落,已綠濃紅稀。床,屏,琴,尤在。一切物是人非。

窈娘一去,曾經的繽紛斑斕,一點點褪盡顏色。直至徹底灰白。

留在原地,是離別對人最冷血的懲罰。他或許曾恍惚懊憾過。當事事物物皆能輕易勾引起對她思念。他,開始不能自已。

再見定已無緣,連送去一方羅帕皆需糜費重金,他又如何奢望與她相見。沒有力量置武承嗣於死地。由五品郎中升任四品侍郎,這樣的“大禮”,與他痛失愛侶相比,賤如糞土。

三月,窈娘投井。四月,喬知之獲罪下獄。

酷吏來俊臣等人為武承嗣一干武家權貴所用,最善長羅織罪名誣陷良臣。一旦入獄,一應嚴刑相加,慘絕人寰。招認與否,其結局皆難逃一死。喬知之被抄家,隨後族人亦紛紛受其牽連。

八月,喬知之身死獄中。

詩人雍陶有首《洛中感事》詩,感傷窈娘被逼投井一事——洛城今古足繁華,最恨喬家似石家。行到窈娘身沒處,水邊愁見亞枝花。慘劇一演再演,怎不讓人感傷。

奈何橋上,先行一步的窈娘並未久等。分離不過數月,愛人即與她在陰間重聚。死亡是光陰路上盡人皆抵的終點。你我定再相逢。

於最絕望時幻想出希望。死有何懼。

何處杜鵑啼不歇(1)

河上望叢祠,廟前春雨來時。楚山無限鳥飛遲,蘭棹空傷別離。

何處杜鵑啼不歇,豔紅開盡如血。蟬鬢美人愁絕。百花芳草佳節。

——溫庭筠《河瀆神》

花間詞慣為各種情感飾以華麗外衣,離情亦不例外。這首溫庭筠的《河瀆神》,雖述及離別,仍舊倚紅疊翠,溢彩流光。麗人傷心而泣,哭落的總是芬芳梨花雨。

《河瀆神》本為教坊曲,原為詠廟祠。故溫詞一起先言泛舟江河上,遠眺岸邊。只見廟祠掩映在滿山林木間。舟過廟前,絲絲春雨淋漓,細細密密悄然灑落。

極目,唯見楚天高遠,楚山如障,連綿無絕。飛鳥難逾。佇立船頭,想離人一去千萬裡,山高水長,無計追隨。一葉小小木蘭舟,載不動離愁別緒沉沉。

耳畔忽傳來杜鵑淒厲哀傷的啼鳴聲。兩岸崖壁上杜鵑花正自怒放,花色如血紅豔刺目。同名花鳥,由耳聞,至目見。杜鵑屢入詩詞,與通感相關。李白亦曾有“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

值此芳菲時節,紅顏惜別賞花人。更自傷,轉眼好春將逝,韶華難留。

溫詞句與句間常隨意切換意境,各意境間如何關聯,是否關聯,亦全賴賞詞人聽憑自家心意聯想。他於面前鋪就一張雪白宣紙,水墨潑灑自如,渾然天成。或許並未在意何處留白,何處著色。

片片斷章,如山水寫意,如仕女花鳥。細思量,點點滴滴觸動人心。

離別二字,早見於楚辭。“入不言兮出不辭,乘迴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此句出自《九歌》之六《少司命》。來時無語,去時不辭,乘旋風來,載雲旗歸。何其飄逸逍遙。悲傷莫過於生生離別,快樂莫過於新結相識。送子之神少司命,一語道盡人間悲喜。

《青泥蓮花記》中有段逸事,亦引過《九歌》中的詩句。韋蟾在做觀察使期間,一次,將離開鄂州,地方官員為其設宴餞行。韋蟾於筵席上寫出《昭明文選》裡的兩句:“悲莫悲兮生離別,登山臨水送將歸。”上句出自《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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