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的手,邁過了足有一尺高的門檻,一進店子,一股裹著陰涼的寂靜倏然包裹了他的身體,外面的喧鬧一下子彷彿變得無比遙遠。
牆面因為太久沒有粉刷,已經翻出了斑駁的黃痕,地板上的青磚有幾塊已經開裂,十幾平米的面積,三排黑褐色的長案成凹字組成了簡單的櫃檯,櫃檯上凌亂的擺著幾百個大小不一的瓷娃娃,角落裡一臺古老的座鐘,噠噠地搖擺著。
一排狹窄的木樓梯,在櫃檯後折了兩折,彎彎曲曲的通到了二層。
外面日光充足,店裡卻昏暗渾濁,大片的和煦陽光都好像有意無意的繞開了這裡。
小柳跟著溫樂陽進門,笑呵呵的喊:“五哥,來客人了!”說著小聲給溫樂陽解釋:“老闆姓什麼叫什麼沒人知道,常來往的人都喊他五哥。”
樓上有人沉悶的嗯了一聲,從此就再沒了一絲動靜,小柳見怪不怪,聳了聳肩膀笑著解釋:“每次都是這樣,樓上是他的工作間,客人來了也不能耽誤他捏瓷娃娃,都得等會,他在城隍廟弄個鋪子,我看也不是為了做買賣賺錢。”
溫樂陽笑了笑沒說話,拉著小易圍著櫃檯轉,商品也不外乎是些娃娃、人物、動物之類的小瓷雕,雖然雕琢精緻,但是也談不上什麼特色,小蚩毛糾倒看得津津有味,看上了哪個就拿出來放到一邊,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聲,拿起一隻長著大嘴望天的瓷青蛙問溫樂陽:“看,像不像秀兒?”
溫樂陽剛笑了一下,卻突然眯起了眼睛,這隻瓷蛤蟆很像秀兒,而且是被溫樂陽奪走土行至毒前的秀兒。
身上蔓延著一條條璀璨的金絲,秀兒當初在額頭上有三道金色紋路,這隻卻足足有九道,溫樂陽讀書不算多,只念到了高一,但是也知道,世上這樣的蛤蟆幾乎是不存在,除非捏它的人見過裂地蛤。
這個時候,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塞進了溫樂陽的耳朵:“小子,讓我看看。”
溫樂陽嚇了一跳,這些天裡他一直把玉刀裹環帶在身上,趕緊轉過身背對著小柳,低聲問:“你醒了?”隨即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你…這幾天晚上沒醒過吧?”
裹環納悶的反問:“說什麼胡話呢?”
溫樂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把玉刀從懷裡取出來掛在脖子上,笑呵呵搖搖頭:“沒事沒事。”說著掂了掂手裡的瓷蛤蟆:“這是妖物?”
裹環嗯了一聲:“三道金絲,坐地蟾變裂地蛤;六道金絲裂地蛤便初開靈智,叫做吞地蟆;等長到了九道金絲,就已經修成了半人之體,算是妖了。”
溫樂陽手裡把玩著妖蛙的瓷像:“半人之體?”
裹環嗯了一聲:“像蛇、蛙這些東西,修成人形要比貓兒、兔兒、狼子虎豹難上一些,就像那隻穿山甲,妖力比著兩頭兔妖都要強上一些,但是兔妖能成人形,穿山甲變成人的時候還拖著條尾巴……”
裹環正說著,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老闆從木樓梯上下來了,小易哎喲一聲,嚇了一跳,老闆不是走下來,而是膝蓋不打彎地從樓梯上一階一階的蹦了下來。
小柳殷勤的笑道:“五哥,你小心別摔著。”
五哥掉下來之後,先冷冰冰的打量了溫樂陽幾個人,才咧開嘴吧衝著小柳僵硬的一笑:“摔不到,習慣了。”一邊說著,一邊提起了鼻子,像餓狼似的嗅了幾下,才緩緩的轉頭衝著溫樂陽問:“看上什麼了?”
叫做五哥的老闆是個中年人,大約三十多歲不到四十的樣子,長相沒什麼特別,只是面板保養的很好,即便是店鋪裡昏暗的光線,也能映出些健康的光澤,比著小易絲毫不差,瘦瘦高高的,頭髮像個業餘作家似的亂蓬蓬的讓人看著難受,總之猛地一看就是個面板好的普通人,但是接觸的時間稍長就會發現,這個人沒什麼表情,笑的時候眼睛不會眯起來,說話的時候,除了嘴巴臉上的肌肉一絲也不動,除此之外動作總顯得有些僵硬,舉手投足都比正常人慢上半分。
溫樂陽指了指被小蚩毛糾挑選出來的幾個瓷娃娃:“這幾個都喜歡,另外,除了櫃檯上的,還有其他的嗎?”
小蚩毛糾大刺刺的點點頭:“最好的,最貴的!”
五哥伸手從溫樂陽手裡接過他正把玩的瓷蛤蟆,咧開嘴露出了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作出一個笑容:“這個,你買嗎?”
溫樂陽點點頭:“買!”
五哥繼續笑著:“你買得起?”
小柳似乎不願意五哥得罪客人,笑著從旁邊打圓場:“這幾位遊客都有實力,在城隍廟裡買了不少東西,問價之後就掏錢,根本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