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先發制人的蘇論千還沒有往匕首裡輸入魂力完畢,那個闖入者已經從房間裡轉出來,他的臉半隱藏在黑暗中,出聲,“阿千,是我。”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蘇論千鬆了一口氣,手中的魂力也散了,他啪了一聲開燈,冷哼一聲,“倪牧,你什麼破毛病,你就不能好好地走正門拜訪一次嗎?”
待看清楚了倪牧憔悴的樣子,蘇論千吃了一驚,眉頭微皺,言語裡也不由帶出了關切,“你怎麼回事,弄成這個樣子?還有,你身上沾了什麼味道,怎麼有點不對?”
倪牧要開赴邊關,自然要帶軍隊,就算是上司,也得與手下處理好關係,要不然不會有人給你賣命,這個道理倪牧當然清楚,他今天趁著還沒有出發,先去軍營視察自己將要帶走的部下,有問題也好及時解決。
在軍營裡呆了快一天,軍營裡都是一幫大老爺們,味道當然好不到哪裡去,倪牧在那裡呆久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點。蘇論千身為高階藥劑師,鼻子又敏感,一下子就聞出了不對,在這種緊張的局勢下也容不得他不多想。
他曾經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該有的戒備半點都不會少。
倪牧高大的身影立在蘇論千面前,眉目間很是憔悴,他深深地看著蘇論千,看著眼底,印在心底,“阿千,我要去邊關了。”
蘇論千聽了這話大吃一驚,身上一下子散發出一股煞氣:“你瘋了?!好端端的,你一個公爵,去邊關幹什麼?”
蘇論千不是觀止,他土生土長在這個時空,以前又是傭兵,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比觀止強了不是一點半點,當然知道在獸潮即將來臨的情況下去邊關意味著什麼,倪牧這是在玩火!
倪牧避而不看他,只是低著頭澀聲說道:“在亂世,想要擁有保全自己的實力,自然要拼一把。”
頓了頓,倪牧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大力抱住蘇論千,手包住他的後腦勺,把他的頭大力壓向自己的肩,猶如困獸般,聲音嘶啞:“阿千,我不在這裡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給我發通訊,有急事就去找三皇子戚珏,我跟他說好了,他會幫你的……”
倪牧絮絮叨叨地說著,竟像在訣別,他要面對的敵人是獸潮,在這種龐大的勢力面前,即使他是九級魂師,九級魂師算什麼?就算王級魂師來了,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倪牧的眼睛有些溼潤,他以前沒有好好珍惜這個男人,他曾在無數個夜裡因此而後悔,後悔他親自給予的傷害,後悔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他是帝國的公爵,手握重兵,他身上有責任守護帝國。他還是戚珏戚瑾瑜的倪牧哥,他有義務照看姨母留下的孩子。這次的鎮守,他責無旁貸。
他可以為了阿千而死,卻沒資格為了阿千不顧大家的生死。
蘇論千靜靜地伏在倪牧的肩上,聽他難得的絮叨,未了在倪牧想分開的時候,反手抱緊了他,淡淡地說道:“你說了那麼多,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倪牧身軀一震,一時手足無措,情緒倒是在蘇論千的擁抱下漸漸平穩下來。
“我以前一直恨你!”蘇論千這句話一出口,倪牧不安地動了動,眼圈有些紅,蘇論千用手臂箍住他,制止他的動作,接著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愛我的,並且十幾年來堅信不疑,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遠沒有你的野心重要。你想過我那種感覺嗎?”
“矯情點說,那時候,你是我的全世界,你卻用行動告訴我,我只是你世界中很小的一部分,我為你放棄了我的家庭,因你失去了我的孩子,而我只是你在必要的時候,隨時可以忽視的一個情人,這讓我……很絕望。”
“倪牧,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七級藥劑師,驟然進入你的圈子,心中除了喜悅,還有恐慌,並且恐慌遠比喜悅要大得多,我有一段時間迷茫過,但那時候愛戰勝了一切。直到最後,我才發現,我們之間也沒有那麼多愛情的存在。”
“現在想起來,我可能除了對你失望之外,還有對自己的失望,我一直逃避著不敢承認我自己是個弱者。”蘇論千吸了吸鼻子,聲音低下來,沙啞中帶著一絲釋然,“倪牧,我現在明白了——我們的事,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我以前太過懦弱了。”
“所以,”蘇論千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閉了閉眼睛之後,下定決心:“倪牧,你看,我年紀也大了,早已經沒有鮮花怒馬的情懷,不想再嘗試什麼新的人,也不願意孤獨終老,你,願意與我重新試試嗎?”
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