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令一進門就跪到地上,“臣恭請陛下聖安。”
女皇的臉不像方才對著劉永時那般陰沉,但也絕沒有了晚宴時的欣悅,淡淡得對司徒無憂道,“謝俊滅門的案子,你查清楚了嗎,明明白白得說吧。朕,要聽實話。”
司徒無憂伏在地上,一時間內心裡天人交戰。陛下雖是女子,毒辣了些,但終究是聖明的,或許可以向她陳述實情,雖然壽寧伯風頭正勁,但他要做的事太過大膽,根基又淺,未必能夠撼的動霍既定父子。
打定了主意正要開口,卻聽侍女的聲音走近女皇身邊喚,“陛下。”
司徒無憂識得這個聲音,是女皇的近侍葉柳兒。
“嗯,”女皇的聲音很輕,隱隱不快,她不喜歡與臣子說話時被打斷。”
一個清亮柔和的聲音從外間傳來,似是站在門口,“陛下,是臣。”是女皇的男寵、國禪師彌安。
司徒無憂聽見他走進來,在自己身後向女皇行禮,“陛下,還需要臣在這裡等待嗎?”
女皇想起來,她今日是傳召了彌安侍寢。彌安一向不喜熱鬧,未曾參加晚上的宴席,她吩咐他晚宴後過來。便緩下神色,抬了抬手。
彌安道,“臣,在麒麟閣等您。”
司徒無憂身上一個冷丁,麒麟閣——他的快要過百日的小孫兒,乳名正是麒麟!耳邊彷彿響起霍煌略帶著嘶啞的聲音,大人的小孫孫過百日的時候,某要來吃一杯酒。剎那間冷汗涔涔,從背上泛起。霍煌——彌安,他這一句絕非巧合。即使是巧合,司徒無憂也無法去賭,霍煌如狼,身上有一股亡命之徒的血悍氣,彌安似蛇,盤踞在內宮多年,從不顯山露水——如果這兩人勾結到了一起——
他把汗默默得流到衣衫裡,抬起頭,“臣,不敢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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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過去兩天,洛陽城就迎來了今春的第一場春雨,色戒從明宣殿門口一路小跑穿過大殿,奔到最裡面,“郡主,郡主!”
明宣殿的宮人們何曾見過這明宣殿的二管家、一向沉靜有定數的色戒姐姐這般不沉著,皆帶了些微驚奇。
色戒亦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輕咳嗽一聲,將木屐褪下放到一邊。
走到虞盛光身邊,“郡主,奴婢剛才聽說,陛下今早傳下旨意,將壽安伯霍笙削去爵位,收押下了大獄!”
“什麼?”盛光站起身,這訊息太過突然,讓人幾乎無法相信——她猛然間想到那一天霍煌所說的,如果某送給郡主一份大禮……看向色戒,“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色戒搖頭,“奴婢只聽到隻言片語,秋陽大嬤嬤還有事留在了未央宮,奴婢便趕來了。”
正說著話,春衫也是匆匆進了殿,“郡主,”她望了色戒一眼,近到盛光身旁,“西平郡王適才讓人來傳話,壽安伯霍笙昨兒晚上在木峽谷被拘拿了,陛下有旨,削去了他的爵位,收押下獄。”
虞盛光道,“色戒說的也正是此事。郡王有沒有說是因為什麼?”
春衫道,“因為什麼南府衙門都頭謝俊一家子滅門的事,謝都頭曾幫著霍笙偷盜戰馬,後來事發了,霍笙害怕陛下追究,欲要掩蓋罪行,便將那一家子都殺了。”
虞盛光沉著臉想了一會,“郡王爺還說了什麼沒有?”她越想越覺得不對,豫平郡王曾經說過,霍笙雖然心性狠毒,但並非沒有成算的魯人,滅人一家性命,這種事是他能做的出來的,但也太過乍眼,這不是往女皇的刀尖子上衝嗎,他會如此愚蠢?
問,“郡王爺還說了什麼?”
春衫低聲道,“王爺還說,陛下雖然處置了霍笙,但似乎對他產生了猜疑——他今日稍晚會來看您。”
虞盛光道,“告訴申時軼,讓他小心。”
“是。”
春衫退下後,虞盛光坐在原地,心糾到一處,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申、霍兩家勢不兩立,霍家的人出事,是人第一個就會想到這是不是申氏的手筆,再自然不過,況之前戰馬被偷、被殺,再到被官府的人發現,本就是一筆兩邊互有動作的爛賬。霍煌那天的話再次響到耳邊,大禮——
滿室靜悄悄的,只有扎姬夫人和德寶夫人兩個無憂無慮,從地毯一直互相追趕玩耍,兩隻累了,竄到軟榻上,扎姬夫人很自然得上前要蹭虞盛光撒嬌兒,不料德寶一個箭步即衝上去,一腳故意踩在扎姬夫人爪兒上,扎姬夫人喵嗚一聲,不明所以,還呆待著呢,德寶就先跳到了虞盛光的膝頭,抬起頭軟綿綿得叫了一聲,臥在她膝上。
秋陽大嬤嬤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