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那是讓人可憐可恨的,而是帶了一種長者和仙人一樣的包容和無可奈何,還有認栽的自嘲——喏,枉你自恃如何,竟也不能免於流俗。
臨江王申牧,只靜了一瞬,轉身已回覆正常,淡淡對主持道,“我要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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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用銀筷子將小爐內的炭火勾勻,緩火炙烤,待焰出煎時,茶香已撲盈而出,噴香滿室。
虞盛光跪坐榻上,藍裙鋪地如荷,“時人較水,宜入茶者七地之水,以揚子江南零水第一,無錫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三。洛陽也有好山水,白馬寺盛名已久,竟然沒有入前七名,真是憾事。”
色戒將烹好的茶水奉上,虞盛光淺飲一口,笑道,“還不如臨江的泉水,王爺試試?”
申牧照飲,放下盅子,沒有說話。
虞盛光對色戒她們道,“你們下去,我有話與王爺單獨說。”
侍女們齊齊退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虞盛光問申牧道,“聽說您正在為申時洛請封臨江王世子,林王妃沒有異議,陛下、太子亦都同意,宗正寺入牒後,臨江王府的事基本就理順了。”
申牧沉默,“公主想說什麼?”
虞盛光抬起頭,定定得看向他,“王爺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申牧與她對視,不語,俄而笑了,舉起盅子到唇邊,“阿圓是趕我回臨江麼?這是你的想法,還是趙王(申時軼)的?”
他語氣輕柔,襯著一張玉面,既有成年男子的沉著俊朗,又一派浸潤宦海的成熟氣韻,並不咄咄逼人,但也有足夠威壓。虞盛光也經歷許多事了,竟然大袖裡的手心還是一顫,心裡泛起緊張。然而這一向發生的事情,有些話在心裡盤旋多日了,必須得說。
“臨江本來就是您的封地,藩王就藩,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怎麼能說是趕?”她回覆自然,抬起眼睫,帶著幾分認真的鄭重說道,“晉末八王亂政,不過是兩百年前的事,王爺懂的比我多,自然知道這裡間的要害。”
申牧沒有答話。一會兒,執起茶壺,緩緩將兩人的盅子續滿。
“阿圓,”他綻齒輕笑,如清風入林,只見風雅無限,輕輕鬆鬆將話題的凝重氣氛撥開,“今日寺中偶遇,實在歡欣。其實我想同你所說,並不是這些。”
話到尾處,如最後一滴茶湯入杯,泛起點點波紋。
點到為止,虞盛光回視過去。丰采攝人的成熟男子,一雙瞳仁亮而幽深,以往多多少少欲說還休、隱晦莫名的情意,此刻在他眼中堂堂皇皇得彰顯了出來。雖然兩人之前偶有過數次親密的舉動,但哪一刻也不如現下之曖昧和光明,因他之前帶她,如慈父之於稚女,師長之於晚輩,而現在這一刻,卻實實在在是男人之於女人。
她不禁感到一種處於下風的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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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緒一直持續了一整天,回到公主府邸。
“看來臨江王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她向侍女們道。
色戒和小空連忙墩身跪下,“殿下,奴婢等雖然出自王府,但對殿下絕無二心!”
虞盛光讓她們起來,“我知道你們……”
正說著,公主府的管事太監在門外稟報,聲音低沉,“殿下,宮中出了點事兒。”
虞盛光心一沉,忙讓他進來,問是何事。
那管事進來,近身回道,“是東宮的總領太監戴富有戴公公和其下的掌事池夙,二人發生了口角,爭辯到太子殿下前,太子殿下——發作了戴公公。”
戴富有是跟隨太子十餘年的老人了,原就是寧王府的統領太監,後寧王升為太子,自然而然跟隨他進到皇宮做了東宮的總領太監。那池夙卻原就是太子宮殿晉陽宮的一個掌事太監,本不是太子的家奴。內外親疏有別,緣何太子竟為了池夙,要發作戴富有?
虞盛光蹙緊眉頭,直覺上這件事情,或與自己那好妹妹、剛剛爬上太子床上的虞仙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