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殿內火燭明亮,卻難掩其壓抑沉悶的氣氛。宮人們一個個垂手屏息,整座宮殿靜的壓人。
只除了寢殿隱隱傳來的細碎哭泣聲。
寢殿臥榻屏門外的大榻上,虞仙因將頭埋在太子申重的胸口前,長長的裙裾和臂間流蘇披帛沿著大榻臺階淌到地板,哭的十分悽婉。
“方才趙王殿下他——好生……嚇人……”
美人的一雙美目腫的像桃子一般,申重看著,不禁心疼。
“臣妾,臣妾真的是……有些兒害怕。”虞仙因低泣著,抬起頭來,雙膝一曲跪倒在太子腳下,“都是臣妾的錯,害的您今天發火,戴總管也不是故意的,您不要怪罪於他——都是阿滿的錯,殿下,您就把阿滿送出宮,佛前青燈,阿滿願意承受。”
原來自上回的烏龍事件之後,太子將虞仙因私藏宮中已一月有餘,其間常常相會。申重以為自己瞞的好,但其實宮內外早有風傳,是以當申重聽到外面已經知曉自己和臨江王世子妃的苟且之事,更有那趙王申時軼“一早就知道了”,登時如晴天霹靂,羞惱成怒。
太監池夙更添油加醋,低垂著眼輕飄飄的說,“晉陽宮裡有什麼事能瞞的過趙王殿下呢?戴總管與殿下情同家人,但殿下現如今上遷內宮,內外有別,戴總管還是應當與時俱進哪!”
把申重的火撩到了胸口處,發作了戴富有。
其時齊王申時庭、趙王申時軼正在宮中,聞訊來勸,恰虞仙因不知怎的巧也過來了,一時間亂做一團。
太子申重指著申時庭兄弟二人,實際全是說給申時軼聽,“自打進了宮,孤當上這個太子,你們全變了,全變了!”
其實申重自己何曾沒有變?只不過人倫國法,只有上面教說下面,哪有兒子、臣子去當面頂撞指摘老子、君上的道理。
申重此時,卻滿心都是對眼前女人的憐惜之情,扶虞仙因起來仍靠到自己胸口懷裡,“此事怎能全都怪你,是孤讓你受委屈了!”
聽他這般說,虞仙因淚流的更多更美,“只要為了殿下,阿滿受再多委屈都不怕!”輕輕一頓,“只是趙王殿下……真的有點可怕呢!”
申重撫摸她肩頭,沒有再說話,皺起的眉頭顯得臉上的皺紋溝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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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軼從昭陽宮出來回到自己的趙王府,一路上沉默無言。
貼身的侍衛隨從方才跟著他在晉陽宮經歷了那一場,知道他心內複雜,跟著亦是無語。
一直到回到府中,將馬韁繩交給馬童,管家上前道,“殿下,長公主殿下來了。”
申時軼方才掃去面上霾色,“帶孤過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那隨從則自回到外書房,將方才晉陽宮發生的事與近侍謀臣說來,一謀臣問,“殿下呢?”
“哦,長公主殿下來了,殿下稍後過來。”
那發問之人與旁人互視一眼,捻住下顎鬍鬚,各不用言,作為趙王申時軼的謀臣,對長公主虞盛光當真是矛盾,一方面她當真對除去霍煌、彌安等霍氏孽逆有功,與趙王真真是兩情相悅,情比金堅,另一方面,觀方才晉陽宮的情形,太子與自家主子之間的罅隙恐怕要因著虞盛光這一對姊妹,愈發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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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將兩卷經書攤開到案上,申時軼看她,燭光在她臉上塗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眼波柔軟又透出堅韌,讓人忍不住的越看越愛,心裡頭的燥鬱之氣也不禁隨之舒緩許多,問道,“這就是三藏大師從天竺國帶回來經書?”
“是,這是三藏親手譯作的手稿。”
申時軼翻了兩頁,忍不住讚道,“三藏大師隻身一人遠赴西域,成就如此大功德,非大智慧、大志向的人所不能為。父王一向敬重他,見到這手稿必然喜歡。”
將經文放下,又問,這一次聲音帶了低柔,“是不是聽說了宮裡的事,不放心,所以趕過來看我?”
“太子殿下責罰了戴總管……是不是虞仙因她……”
申時軼將方才宮中的梗概簡略說了,為人子女不好非議父母,虞盛光豈能不知,只把一雙細眉輕輕籠住。申時軼道,“若是普通人家,出了這樣的事,只不過一句‘荒唐’罷了,但你我身處大內——”接下來的話,哪怕堂堂如他,也不再明說。
其實這樣的思想,他身邊的近侍謀臣豈不也是心知肚明,只鑑於君臣人倫,不可說而已,也只有在她面前可這般兒稍稍提及,虞盛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