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苗氏來到阿圓房中,後面跟著的兩個侍女分別捧著衣裳包袱和首飾匣子。
進了屋,苗氏讓燕青和闕青將東西放到榻上,展開來,只見包袱裡是幾件新做的裙子,一套是螺青色柿蒂紋綺窄袖對襟短襦,外罩紅地聯珠對鳥紋錦製成的直領、對襟半臂,配草黃色絞擷羅製成的披帛;一套是海棠紅刺花枝繡袒胸小襦,淺黃色寶相花堆綾曳地長裙,同色輕容紗大袖長衫,配橘黃夾擷製成的窄披帛;還有一套藕絲衫子石榴裙,青色透團花圖案的袖間飄紗。皆是簇新制的新鮮式樣,特別是後面兩套,十分精緻華美。
苗氏又親手開啟黑漆拋光銅環雙層的首飾盒,只見點翠花鈿,一枚玉縷丹鳳金簪,兩枚瑪瑙、花芯勝華,還有一支金鑲玉墜草葉兒步搖、一支石榴石鍍金穗子步搖,一對白玉手鐲,兩個不同式樣的寶石戒子,上下兩層抽屜填的滿滿當當,珠光閃耀。
苗氏道,“我看你穿的戴的都過於素淡,我們家雖不是那第一等的人家,幾件好衣裳還是穿戴的起。你沒見這臨江郡,從王府往下,婦人們遊玩賞樂,大都雍容盛美。再者說,女孩兒家還是應當多多打扮,用些兒色彩,才對得起豆蔻年華。
這幾件都是你妹妹阿滿新制的裙衫,沒有上過身,我看你兩個身量彷彿,只是你要纖瘦些,待會兒讓闕青給你量一量,略改改,明日就可以上身了。”
阿圓道,“倒不用這麼著急。”
苗氏見她沒有推拒,臉上浮著淡淡的笑,“過兩日王府的永安郡主要辦一個賞菊的宴會,也請了你去。”
阿圓道,“這?——夫人,我著實不大想去。”
苗氏語氣輕快,“你不用怕。郡主最和氣不過的人,和阿滿一向交好。你父親也是王爺一貫得用的人,沒人敢看輕你。”
阿圓想了一時,對她道,“這次來,阿圓還是想度完中秋就回老宅。”
苗氏也想了想,假意道,“容我和你父親商量一下。”
阿圓笑著道,“您願意出面就最好了。”指著那螺青短襦、紅色直領對襟半臂的衣衫道,“我留這套就好,有勞闕青姐姐了。首飾也請夫人都拿回去吧,我這裡也有幾件,很可以戴。”
苗氏起身,“都是一家子,莫要太外了。”將闕青留下,自帶著燕青離去。
花椒捧著首飾匣子問,“小姐,這些?”
阿圓道,“既然是她真心相送,先收著吧。”
豆角年紀小,並不知道這兩天的事情,捧著腦袋好奇得看闕青在裡間的紫檀木四面平式加勾草浮雕畫案上裁改衣裳,一會兒阿圓進來對闕青道,“裙子只將腰身收一收即可,不要鎖邊。”
闕青直起腰恭敬得道,“那樣的話會有些肥。”
“無妨,你照著做就行。”
豆角在一旁添聲,“我們小姐就愛穿肥肥大大的,走道什麼的都方便。”
闕青應了聲是,回到案前。阿圓則到圍屏榻上歪下,拿一本書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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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早,苗氏帶著阿圓姊妹二人去王府赴宴。
虞仙因見阿圓,果然穿著那套螺青的新裙,頭髮簡單梳了個分髫髻,上面插了把小玉梳,另一側則簪著玉縷丹鳳金簪,亦是平常簡單。美人多看幾次便也平常了,虞仙因想,這位大姐終歸是鄉下來的,當真不懂得時興的妝扮。苗氏看著卻覺得好,阿圓的妝扮很符合她的身份經歷,特別是她挽上了髮髻,心下很為她的懂事滿意。尋思,她若是一直這般知事得體,或許到時候可以再多陪些錢財物件。
到了王府,苗氏領著她二人先去給王妃見禮這位臨江王妃是臨江王的繼室,身份卻是十分特殊,原是當今女皇的孃家甥女兒。大晉如今是女主稱帝,此開天闢地第一遭也,那女皇霍昭先曾為太后,為登帝位,對皇族宗室大加殺伐,有傳言說作為宗室的臨江王正是因為娶了這位繼妃林氏,兩兄弟才得以保住性命,並飛黃騰達。林王妃則正是申時雲的母親。
三人來到正廳,只見十分寬敞的大廳用落地罩、屏風隔成幾個區域。進得屋內,但聞見婦人們的香粉味兒,還有屋子裡燻的迦南香味道。一些個貴婦們先到了,皆是盛裝豔抹,互相交好的湊在一處,有婦人歪在託泥大榻上抽水煙,鳳頭履從紗裙裡露出來,一個穿緊身衣裹紗帔的女伎坐在胡凳上,撥彈著琵琶。
林王妃和申時雲皆在最裡,一扇黑漆刻灰填藍彩人物屏風隔斷內外。林王妃坐在屏風前的榻上,珠光寶華,眉宇間有凌厲的傲氣,申時雲是今天的主人,她帶著金色花冠,身穿綺羅銀泥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