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並沒讓她們進屋,而是派去庫房那邊等著,怕萬一夏菱等人來了一時摸不到頭緒,有什麼需要問的也可以往來遞個話。
先前衛玄曾說這事還未查清,不讓聲張。她現在把這小姑娘弄到廂房裡來就是為了穩住她,免得亂嚷嚷著,傳出去必然鬧得人心惶惶。
看靜言進了屋,那姑娘立刻怒目圓睜,指著她的鼻子一味喊叫著要殺了她姐姐的人償命,“是王府又如何?表面光鮮,內裡一個個都是臭得流膿!我一個賣藝的孤女天不怕地不怕,拼了這條命也要殺我姐姐的人不得好死!”
之前衛玄說過那死去的姑娘不是自盡,所以靜言只是聽著,一個字也沒說。反正晚上的事兒都已經安排出去了,廚房的選單,要用的器皿食材也都發放,現下她只需盯住了這個小姑娘,等衛玄回來交給他們東院去處理便是了。
眼前的姑娘剛死了姐姐,靜言這樣不冷不淡的並非是她冷血,而是到現在也沒人說得清那姐姐是如何死的。
可能是王府中的人乾的,也可能是他們這些藝人間起了爭端?這小姑娘嘶吼著辱罵王府上下,靜言也權當沒聽見,只是那般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她。
最後姑娘興許是累了,又或者觸動了某根心絃,頹然坐在椅子上,大滴大滴的眼淚噼裡啪啦的掉落下來。
靜言抽出絹子遞過去,被這小姑娘一把拍開。
“不用你來可憐我!”胡亂用袖管抹了把臉,自言自語般的說:“原以為是姐姐的火流星舞得好被叫過去領賞錢,結果竟是一去不回。那麼個大活人,先還跟我笑著說等得了銀子給我買花兒戴,現在卻……以後只我一個人了,我便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給姐姐報仇雪恨!”
旋即又瘋瘋癲癲的嘀咕著說:“怎的當時我沒去呢?我要是去了姐姐就不會死吧?我姐姐長得好,算命的說她以後能嫁一戶好人家……還說姐姐以後是富貴命……要是我能替姐姐死了多好,姐姐啊!!!”
靜言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似的。
曾經在哥哥的病榻前,在哥哥溘然而逝的一瞬間,她也曾這麼想過的……
握著絹子的手緊了緊,靜言站起身走到這個小姑娘面前,“別哭了,你可要喝碗茶?想吃點心麼?”
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勸慰傷心人,之前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已經全然不再,這一刻她很理解眼前這位小姑娘的心情,失去親人,只剩她一個了。
一雙冰涼涼的手突然緊緊的攥住她的手腕,靜言一驚,視線落入一雙通紅的,透著癲狂的眼睛裡,“姑娘!你幫幫我吧,告訴我是誰殺了我姐姐!”
靜言害怕了,掙了一下沒能掙開,那小姑娘蹭的一下跳了起來,直直的瞪著她說:“你一定知道的,對麼?”
沒想到這姑娘小小年紀手上的力氣竟然這麼大。靜言只覺得腕子被攥得生疼,手指都不由得微微抽搐,絹子掉落在地,“我不知道,你放開我!”
突然西廂後窗喀拉一聲響,一條黑影躥了進來。靜言只隱約看到靛青色的袖子在眼前一晃,然後她就被拎著擋在了一個高大的背影后。
也不知來人使了什麼手法,剛才還瘋瘋癲癲的小姑娘全身一軟,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靜言捂著嘴差點兒驚叫出來。
來的那人回頭衝她一揖,“七虎來遲了,請姑娘原諒。”
靜言已驚得說不出整句的話,“你……你何時……”
七虎撓撓頭,“大總管之前吩咐我時刻護衛著姑娘,剛才去廚房晃了一圈,不想一眼沒照見竟出了這樣的事。姑娘嚇到了沒有?”
靜言一聽是衛玄派來的,頓時鬆了口氣。不然這七虎神出鬼沒的,早晚要被他嚇死。
“沒什麼。”
七虎又撓撓頭說:“那等大哥回來了你可別跟他提這個,不然大哥定是饒不了我。”
“大哥?”什麼大哥?
“就是衛總管,我們平常都習慣稱他為大哥。”
靜言點點頭,看小姑娘還躺在地上,便說:“你把她扶起來吧,地上涼得很。”
七虎依言照辦了,一抬頭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嘶的一聲抽了口氣,“糟了。”
靜言不解的問:“什麼糟了?”
恰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衛玄。
筑北王府西院後廚西廂房。
外頭立著四名侍衛,屋裡衛玄和靜言並排站在被七虎擊暈的小姑娘面前。
衛玄默默的聽完靜言講述前後過往,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