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見了。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有天譴,但是,只要她還在,只要她還沒死,她就不會讓任何人比她先死!在心裡咀嚼著方才風湛雨所說的每一個字,她滿心難言的苦澀與疼痛,想縱聲狂笑,卻怎麼也笑不出,想要放聲痛哭,卻只覺眼眶乾澀疼痛,哭與笑的尷尬間,幾乎掩藏不住那刻意鑄建起來的冷漠。
豈止是痛?
那種剜心噬骨的感覺只怕是終其一生也不要再嘗試第二次了!
七哥呵,你錯了,我對你的情並非不夠刻骨銘心,而是太過刻骨銘心,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宿命毀掉你,毀掉天下!
天下不能大亂,你,也不能死!
我也絕不會任由你死!
鳳莫歸看著已走遠的風湛雨,又看了看滿臉悽楚卻還強裝作無事的素衣,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寒霜漸那世故而內斂的眼眸上,仍是緩緩勾起唇角,笑意不減,狂妄不改,說不出是刻意挑釁,還是無意為之。
“這下,你該是滿意了罷?”她輕輕搖頭,那語調像感慨,像喟嘆,卻沒有驚異的成分,似乎眼前的一切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寒霜漸眼一橫,黑眸閃爍,平靜的言辭之下悄悄蓄積著幕天席地的風暴:“我滿意什麼?”硬生生的冰冷把從他唇裡擠出的字眼也凍結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子,仿似擲地有聲。“鳳莫歸,要說什麼就開門見山,別管和我拐彎抹角!”
他痛恨自己方才看見她時,竟然還會有一剎的失神。他不明白,她還是像當年那樣,任由著那蓬鬆雲霧般烏亮的發垂在肩的兩側,那黑亮的青絲怎麼就好似直直垂進了他的心坎,浮動的水藻一般,攪得他心湖難以平靜?甚至,就連呼喚她的名諱,也像是一種誘惑——
不!不行!
他的瞳孔不禁一縮,在心裡告誡著自己,這世間,女子都是不可信的,自己已經在她的手中栽了一次,決不能再一次被她迷惑,更不能再一次被她矇蔽!
“滿意什麼,你自己心裡總該是有數的。”鳳莫歸也不直接回答,視線又轉而回到素衣的身上,卻見素衣還是那麼愣愣地注視著風湛雨離去的方向,整個人像是失了魂,逐漸渙散茫然的眼裡有著再難抑制的虛弱。“這丫頭怕是身子虛,不怎麼撐得住了,你快帶他回去吧。”她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別有深意地冷覷著他。
儘管她依舊笑著,但那冷冽直視的眼眸卻絲毫沒有笑意,瞧得寒霜漸渾身不自在。上前一步扶住素衣的身子,他冷靜地扣住她右手腕,循著她的脈線,凝神頃聽她微弱的脈息。半晌,攏緊雙眉,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真是冤孽!你怎麼就偏偏有了他的骨肉?”
即便今日她與風湛雨決裂,可她肚子裡的孩子卻仍舊可以將那割斷的孽緣再一絲絲地續起,這樣一來,無異於藕斷絲還連,斬草未除根。
果真是孽緣啊!
素衣一句話也不說,垂下臉,疲憊地幽幽閉上眼眸。
她可以倔強地忍住眼淚,她可以強迫自己緊緊地抿住哭聲,可以狠狠的切斷傷痛,可以出偽裝平靜與冷漠無情……可是身體不會騙人,無論多麼完美的欺人,可身體卻誠實反應了撕心扯肺的劇烈疼痛和哀傷,無法自欺。
“當年五陵下……與君相攜遊……談笑跋馬水西頭……小袖挽人留…… ”
鳳莫歸一邊笑,一邊搖著頭,嘴裡既似是吟唱,又像是低誦,她轉過身,閒庭信步地往前走,那曾經溫柔纏綿的嗓音,如今已是冷淡漠然又平靜,像帶著一股看透世事炎涼的清冷調子,攜著旁人聽不懂的心酸和哀傷,伴隨著呼嘯的寒風四散飄零,不知是想唱給誰聽。
那調子甫一入耳,剎那間,寒霜漸渾身一震,恍若電殛!
就是這曲子,當年,她也是這麼一邊唱著,一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彼此宿命的交集。雖然永遠無法忘記那傷心的痛悔時刻,可只要一憶及她抿著紅唇慧黠淺笑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挽留她離去的腳步。
嘴唇動了又動,始終沒有說出挽留的字句,手指顫了又顫,到底沒有做出挽留的手勢。
遠處,宛如吟唱般的低喃仍舊繼續著。
“楚雲驚……隴水散……兩漂流……如今憔悴……天涯何處可銷憂……長揖飛鴻舊月……不知今夕煙水……都照幾人愁……有淚看芳草……無路認西州……”
寒霜漸緩緩地、慢慢地合上雙眸,耳邊徘徊不去的是那句——
有淚看芳草,無路認西州。
她可曾後悔過麼?一定也有吧,否則,又怎會有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