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上,留下幾道殷紅的血痕,那是林熠的手在流血,緩緩地向下挪移,握住了那根懸掛執念玉的絲線。
玉石從她的胸襟裡滑出,猶在閃光。
心死處,有一個小小的結釦系得很死很死,很緊很緊。
奇怪,此刻的他,竟沒有絲毫心如刀絞的痛楚,只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裡飄浮蕩漾,尋找不到回來的路。
海誓山盟飛煙盡,一縷思憶終不絕。他低下頭,把臉緊緊貼到她的胸口,呼吸沒有了,心跳沒有了,愛也沒有了。
幽幽地,是誰在嘆息,青丘姥姥麼?好像是從遙遠的另一個時空傳來,與他已毫不相干。
她一定只是睡著了,她怎捨得離開他?不會,永遠也不會!
那麼,求你快點醒吧─醒來,一起去看海,去看星,只有你和我。
醒來!我求你,醒來─好麼?他一遍一遍默默地呼喚著,頭埋得更深。
“林熠!”釋青衍在身後運氣頓喝,如金鼓重重敲擊。
林熠的身子稍稍晃動了一下,埋著頭木然說道:“走,所有人都走。”
“我只說一句話好麼?”釋青衍得眼裡有一絲焦灼,保持著剋制。
“不要聽,”林熠緩緩說道:“她死,我亡。很簡單的道理。”
“如果蝶兒並沒有死,還有救呢?”釋青衍沉聲問道。
“呵呵呵呵,”林熠胸膛中滾過笑聲:“不要再騙我了,這樣很好玩嗎?”
“你必須再相信一次,不是信我,而是相信蝶兒!”釋青衍說道:“還記得上次在逐浪巖蝶兒昏睡數日的情景麼?我說過,那是一種罕見的先天離魂症狀。如今的蝶兒也是如此,只不過─”
“不過什麼?”林熠猛然扭頭死死緊盯著他,眼裡開始有光焰燃燒。
“不過這一回她哀傷過度心力憔悴,魂魄已往冥府,情形比前幾次嚴重很多。”釋青衍回答說:“所以,也極有可能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醒來!”
林熠咬牙道:“我只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釋青衍一字一頓道:“破冥海,搗地府,將蝶兒的魂魄追回來!”
冥海,地府!林熠騰的站起,說道:“我立刻去血奕天!”
釋青衍搖搖頭,道:“從那裡進入冥海太遠了,等你日夜兼程地趕到,蝶兒的魂魄早已過了奈何橋,誰人也無法挽回。”
林熠的臉上殺氣迸現,漠然道:“那我就殺過奈何橋,找冥帝要人!”
釋青衍彷佛被他的自信與決斷撼動,深吸一口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他的手一指頭頂,緊接著說道:“通海宮的後殿便是雍野聖壇,亦是惟一一處冥府留下與人間溝通之橋。只要開啟聖壇,冥海就在腳下!老夫與唐教主深夜來此,為的便是這個。”
林熠彷佛完全活過來,眼眸裡燃燒著熊熊火焰喃喃道:“開聖壇,入冥海─”
“是,”釋青衍道:“但聖壇開啟必須由聖教薩滿親自主持。”
林熠一驚道:“可唐夫人已經遇害,難道雍野還有第二位薩滿?”
“當然沒有,好在教主同樣也能開啟。”釋青衍回答道:“不過他必須以血獻祭,而且中間絕不能中斷。否則聖壇關閉,百年之內再無可能重新開啟。”
林熠艱澀地問道:“你找過他了,他答應麼?”
釋青衍一聲苦笑,說道:“他已答應了,只是我們還要等,必須等到天明。”
“什麼?”林熠壓制著憤怒與焦躁吼道:“你說過,若蝶的魂魄一旦過了奈何橋就沒可能再回來!”
“是的,”釋青衍道:“但你知道唐夫人被害的真正原因麼?雍野千年以來,不斷收到來自冥府的神諭,而破譯神諭的薩滿神巫在其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蝶兒回返冥教前來雍野,其實為的也正是這樁秘密。”
“與我無關,”林熠截斷道:“我只想曉得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天明才能開啟?”
“因為神諭顯示,聖壇必須在為冥帝祝壽當日正午開啟,而唐教主最多隻有堅持四個時辰的把握。”釋青衍回答道:“再長,他未必能做到,即便以生命為代價。”
林熠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喃喃道:“現在距離正午差不多也只剩四個時辰。”
“是,”釋青衍道:“然而你要明白,唐教主即便冒險也必須留有一絲餘地,因為聖壇開啟之後並不代表萬事大吉,等待,是一個艱難而必須的過程。”
林熠默默無語,一把拔起心寧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