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桃花未上身”,她的人也如枝上新蕾般不著世間之塵。可如今她老了,是誰的手又把她置於這遍地烽煙中。五十歲的人,喪了夫,卻也不能放任自己,最是身心疲累時,還得一肩挑起。
第六章 桃花馬,石榴裙(3)
只是,那桃花未上身的,年少的,光陰歲月,已遙遠到像是上輩子的事。
二、風蕭蕭霧漫漫星光慘淡。
關於楊家與西夏的這一場戰爭,還有一個版本,讀起來比較厚重,是人心所願。這出戏即是《楊門女將》,梅派的代表劇目之一。我從頭至尾地看了一遍,整個聲光色帶給我的感覺,像是讀了一部奇詭的小說,有幽澗深谷,有千軍萬馬,有胡茄聲喧。
風蕭蕭霧漫漫星光慘淡。
人吶喊,胡笳喧,山鳴谷動,殺聲震天,一路巡行天色晚,不覺得月上東山!
風吹驚沙撲人面,
霧迷衰草不著邊。
也許是京劇本身的蒼涼與悽婉,使我認定,這即是宋時的古戰場。
這一段唱是亮烈的,皮黃之腔中的高拔子,梅派裡少有的高亢,但經梅先生唱出來,也一樣的平和圓熟,中正勻稱,沒有燥氣。讓人覺得唱是“藝”,吐字是要講究的,不是比嗓子,看誰的高,誰的峭。世人都說梅先生的聲音華麗,而我獨愛他的靜,靜是淡靜,是處變不驚,是每臨大事有靜氣。他這樣的一種聲音,總是讓人覺得,什麼事都會過去,一切自有安排。像斯時斯地的桂英,悲之不急,急之不火。
葫蘆谷內,胡笳嚶嚶傳來,唯見桂英的桃花馬,梨花槍與星光淡月相呼應,只是人近半百,心情不再飛揚,五十年老的豈止是容顏,也老了當年的石榴裙。
人生一世,皆是一股風頭。三十年前,宗保與桂英並馬從穆柯寨而來,宛如金童*一般,路邊山石晴樹也如此生動,似是為他們相配相襯。二個人騎馬打仗,也不過是陌上游玩,玩著玩著,便嫌關內人多悶,打馬就出了雁門關,一不小心,就誤破了敵軍的天門陣,兩人玩累了,騎馬回去,跟祖母跟公爹,跟府裡的眾娘嬸交代,一家人出來興高采烈地誇獎他們倆,兩人只覺好笑,心想不過是出去玩玩,打獵而已。
那時的他倆正是好年華,不動腦,不用心,因緣際會,皆是天機。
可如今,只剩下桂英,一切陡然變色,出征即是出征,已不再如遊玩,鐵馬兵河,雄關漫道,一切真實如山。太君她已過百歲,最重的擔子桂英她得挑著,旁人看著她,也替她憔悴幾分。
自那一日起,天波府也不是那個天波府了。
那天,天波府內,年滿百歲的佘太君正在為鎮守邊關的孫兒楊宗保辦五十壽宴。
府內張燈結綵,人如穿梭。
可是,那一日,邊關有人回來。
報信。說楊宗保身入絕谷探道,不幸中箭,當即陣亡。
堪憐府內一片哭聲,皆是女腔。
佘太君上得朝來,強抑悲痛,為大宋請戰。與主和派幾經周旋後,佘太君,這百歲人,終率領居孀的兒媳、孫媳和重孫楊文廣,凜然掛帥,全家出征。
真真是:百歲人、顧不得、徵鞍萬里、冷夜西風、白髮凝霜,楊家將誓保邊關!
陣前交鋒,進犯邊關的西夏王大敗後,退至老營,憑藉天險頑守,打算使宋軍遠途之兵,斷於糧草,將大軍困死。
晚上,夜暗星稀,太君披衣走出帳外,兩軍陷入對峙,她抬頭看著眼前地形,一旁是飛龍山,山高萬丈千里遠;一旁是葫蘆谷,陡壁懸崖,攀上去勢比登天。
不過,西夏兵前營就紮在飛龍山口,後營接連葫蘆谷,如果穿越這葫蘆谷……她們根據楊宗保生前絕谷探道的遺言,證實葫蘆谷內確有棧道,可以飛躍天險,奇襲西夏兵營。
於是太君叫來曾跟隨宗保入此谷探路的張彪,張彪說:“這葫蘆谷內確有千迴百轉的羊腸小路,只是山中瘴氣滾滾,野霧茫茫,倘若迷失方向……”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六章 桃花馬,石榴裙(4)
深山絕谷中,不能修路的地方,便在絕壁上架一條路出來。這即是棧道。一般是用木材搭出來的,所以才有可能一把火燒掉。“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即是張良為了替劉邦謀定天下,放了一把火,綿延在秦嶺五百里的褒斜棧道就此成灰。後來韓信更是用兵出神入化,派人明修這條不久前剛被燒燬的閣棧之路,實則已暗渡了陳倉。
穆桂英於絕谷之內就是要尋一條這樣的路徑。
後來穆桂英帶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