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1 / 4)

小說:南迴歸線 作者:左思右想

陶醉於我們自己的形象,當我們互相望著眼睛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自己的形象。那麼我們在別人眼裡什麼模樣呢?就像獸類在植物眼裡的模樣,像星星在獸類眼裡的模樣。或者,如果魔鬼讓人類插翅高飛的話,就像上帝在人類眼裡的模樣。由於這一切,她在固定不變、留戀不去的漫漫長夜中容光煥發,興高采烈,一種超黑色的歡欣從她身上流出,就像密特拉的公牛密特拉:他在印度…伊朗神話中是光明之神,太陽神傳令他殺公牛獻祭,他勉強從命。公牛一死,立即變成月亮,神種從公牛身上的陰莖中流出來而生成地上萬物。——譯者不斷流出的神種之流。她是雙管的,像一支獵槍,一頭女性的公牛,子宮裡有一個乙炔火把。她熱切地盯著大酒杯,她翻著眼白,嘴唇上滿是唾液。在隱蔽的性窟窿中,她像訓練有素的老鼠一般跳著華爾茲,她的嘴巴像蛇的嘴一樣張開著,她的面板在長倒刺的羽毛中起雞皮疙瘩。她有獨角獸那樣貪得無厭的淫慾,有曾使埃及人躺倒的渴望。甚至那顆沒有光澤的黑星星從中往下窺視的天上那個窟窿,也被吞沒在她的狂怒中。

我們粘在頂篷上生活,日常生活熱烘烘的臭味蒸發上來,使我們窒息。我們生活在酷暑中,人肉的灼熱升上來,加熱了我們被鎖在其中的蛇形圈。我們根深蒂固地生活在深淵的最深處,我們的面板被塵世激情的煙火燻成了灰色雪茄的顏色。像我們的劊子手長矛上挑著的兩個腦袋,我們緩慢地在底下世界的人頭和肩膀上空盤旋不去。堅實的大地上的生活,對於我們被砍了頭,永遠在生殖器部分粘連的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我們是天堂的孿生蛇,在涼熱中像混亂本身一樣清醒。生活是一根固定的失眠之杆周圍的永久的黑色性交。生活就是天蠍座會合火星,會合水星,會合金星,會合土星,會合冥王星,會合天王星,會合水銀、鴉片酊、鐳、鉍。大會合是在每個星期六夜裡,獅子座和天龍座的兄妹宮私通。大大不幸的是,一道陽光偷偷從窗簾縫溜進來。還有該死的木星,雙魚宮之王,也許是他閃亮了一下仁慈的眼睛。

說起來很難,這是因為我記得太多。我記得每一件事,但是像坐在口技藝人膝上與他唱雙簧的木偶。我似乎覺得,在整個漫長而不間斷的房事中,我是坐在她膝上(哪怕是在她站著的時候),說出她教我的臺詞。我想,她一定控制了上帝的堵漏人員頭目,能讓那顆黑星星透過頂篷中的窟窿發光,她一定命令他降下永久的夜幕,同時也降下一切爬行著的折磨,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爬來爬去,以致心思就變成了一把飛快轉動的鑽子,狂熱地鑽到黑色的虛無中。我是隻想像她一樣不停地談話呢,還是我已經成了這樣一個訓練有素的木偶,以致能截住她還沒到嘴邊的思想呢?嘴唇漂漂亮亮地張開了,由於一股稠稠的暗紅色血漿而顯得光滑溜溜的;我注視著嘴唇以最大的魅力一開一閉,無論是嘶嘶地發出一條毒蛇的怨恨,還是像斑鳩一樣咕咕作聲。這總是一些特寫鏡頭,就像電影劇照那樣,所以我知道每一道小縫,每一個毛孔,而當哈喇子歇斯底里地大流特流起來時,我就注視唾液形成的霧氣與泡沫,好像我正坐在尼亞加拉大瀑布腳下的搖椅裡。我學會了如何做得就好像我是她機體的一部分;我勝過口技藝人的木偶,因為我能夠不用被繩子猛烈牽動著行事。我不時即興做些類似的事情,往往使她十分高興;當然,她會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些中斷,但是她高興的時候,我總能從她打扮自己的樣子中分辨出來。她有變形的天賦;她變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巧妙,就像魔鬼親臨一般。除了豹和美洲虎以外,她最擅長於變鳥類:野蒼鷺、朱鷺、火烈鳥、發情的天鵝。她有一種突然猛撲的方法,好像她已確定了現成的屍體位置,正好俯衝到腸子上,一下子撲到那些美味食品上——心臟、肝、或卵巢——眨眼工夫又趕快離去了。如果有人確定了她的位置,她會像石頭一樣靜靜地躺在樹底下,眼睛不完全閉上,但是一動不動,像蜥蜴一樣凝視著。戳她一下,她會變成一朵玫瑰,一朵深黑色的玫瑰,有著最光滑柔軟的花瓣和壓倒群芳的芬芳。很令人驚奇的是,我如此神奇地學會了接受提示;無論變形多麼迅速,我總是在她懷裡、鳥的懷裡、野獸的懷裡、蛇的懷裡、玫瑰的懷裡,等等;懷裡的懷裡,嘴唇的嘴唇,尖對尖,羽毛對羽毛,雞蛋裡的黃,牡蠣裡的珍珠,蟹爪、精子和斑蝥的氣息生活是天蠍座會合火星,會合金星、土星、天王星,等等;愛是鳥喙的結膜炎,抓住這,抓住那,爪,爪,慾念的曼陀羅曼陀羅:印度教密宗與佛教所用的象徵性圖形。——譯者輪的喙的爪爪。吃飯時間到了,我已經能聽到她在剝雞蛋皮,在雞蛋裡面,吱吱,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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