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可能齊朗注意到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傢伙,但他很確定他們根本沒有任何戰鬥能力,就由此斷定他們是些毫無威脅的密探罷了。他們雖然人數很多,幾乎每走出十多米遠就能看到一個兩個的,或者假意詢問糖葫蘆的價格,或者拎著醬油瓶子走向了酒鋪,但他們除了能嚼嚼舌頭,糾正一下平民喊口號時的語音語調,在其他方面卻是基本無害的。
所以說,齊朗還是有些大意了。
桑明先生的住處其實不算很好找,因為在貧民區,所有的房子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是一間間低矮的木棚子,上面貼滿了各式各樣的標語,其中最常見的還是“偉大的姜平兄弟萬歲”,當然也有一些頗具創意的,會在“萬歲”後面再補充一句“萬萬歲”,但那種差異化的表達卻並不足以把它們區別開。
不過齊朗他們還是很順利地找到了老先生。那也是一個極為奇妙的巧合,因為在當時老先生的那間木棚子前面聚了最多的人。那是足有上百號的一群平民,衣著破爛不堪,用偉大的姜平兄弟所教導過的那句話來形容極為恰當,叫做衣不蔽體。不過他們額頭上都纏著一條紅布帶,看起來異常鮮豔,就像泥灰牆壁被潑上了雞血似的。
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高舉著右拳,齊聲吶喊著:“打死他,打死他!”
齊朗起初以為那是一場貧民的起義,看他們一個個聲嘶力竭的樣子,應該是在飢寒交迫下再也無法忍受姜平兄弟的欺騙,決定奮起反抗了。但當他和幾個兄弟快步走到了近前時才發現,他們的憤怒只是針對一個人,一個被他們團團圍困在當中的羸弱老人。那老人坐在了地上,衣衫已經被扯壞了好幾處,頭幣也歪到了邊上,看上去異常狼狽。
現場看似混亂,實則秩序井然,多數人圍而不攻,只在外面高喊口號,而氣宇軒昂地站在中間的,則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
“偉大的姜平兄弟教導我們說,蠻族惡棍與國內走狗亡我之心不死,對待這些人,我們必須鬥爭到底!這老狗自以為肚子裡裝了點墨水,有能力指點江山,整天唧唧歪歪,說我們偉大的姜平兄弟的壞話。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們大家聚到了一起,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打擊這股歪風邪氣!”那少年說。
“打死他!打死他!”圍觀的眾人齊聲高喊了起來。
那少年張開雙臂,向下面擺了擺手:“偉大的姜平兄弟教導我們說,先禮後兵是我們的美德,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也是我們的美德。我們先聽聽這老狗究竟怎麼說,看看他有沒有認識到自身的錯誤,被汙染的思想還有沒有拯救的可能。”
他又扭過了身子,手中的短棒幾乎頂到了那老人的鼻子上:“說,你這老狗!你現在的觀點究竟是什麼樣的?”
老人緩緩地抬起了頭,一臉慘然地笑著。雖然塵土滿面,門牙也已經掉了幾顆,齊朗還是看清楚了他的樣貌,正是他們專程前來探訪的桑明老先生。
“我現在必須修正我的觀點。”他喘息了一下,雖然很勉強地提高了音量,但想是肺部受到了重創,那聲音已經很難清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於是那少年皺著眉頭向四周用力地揮了揮手,圍攻的人群徹底安靜了下來。
“我想說的是,偉大的姜平兄弟,他締造了一個完美的世界……”老先生的眼神開始顯得空洞了起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幾十年,或者上百年,當歷史被重新寫就,這個完美的世界,將無可避免地成為人們口中的笑料!”
他哈哈地狂笑了起來,嘴角滲出的鮮血已經把他的胸襟全數染紅,但他仍在毫無顧忌地狂笑著,大喊著:“而我們偉大的姜平兄弟,也將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只不過人們會把他描繪成為一個最為滑稽、最為可卑的跳樑小醜!”
“你這死硬到底的老狗!”那少年飛起一腳把老先生踹翻在地。人群也在同一時間爆發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正如潮水一般湧動,那少年手中的木棍也揮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刻,更加憤怒的勇士卻站了出來。
“住手!”齊朗衝了出去,手臂一揮,就把那少年甩出了十多米遠,撲通一聲撞倒了十多個正欲上前施下重手的暴徒。古爾夫、喬安娜與董宏同樣衝了上去,各使拳腳,一眨眼就將七八人放倒在地,奧烏更是像頭暴怒的巨熊一樣,用那粗壯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撞,大半個隊伍都被撞得人仰馬翻。
“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齊朗瞪起了眼睛,向周圍的人群大聲厲喝道,“看到了嗎,你們眼前的是一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