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芝是老來女,衛氏生張寶芝的時候都快四十了,身子難免有損傷。衛氏生了女兒之後,家中事物都讓大兒媳婦在管事嬤嬤的幫助下管著。
張寶芝十歲左右的時候,京城局勢亂得厲害,張父便辭了太醫院院正,回南陽祖宅。
那時候宮中正對另一位江湖神醫信奉得緊,張父這個太醫院院正,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自然應允。就連現在,張寶芝的大哥年紀輕輕能當選太醫院院正,大概是看在他年紀不大、醫術不顯的份上。
張寶芝的院子離主院不遠,步行不過半刻鐘就到了。
雲嵐被雨水引進客廳的時候,衛氏正在沏茶。雨水將雲嵐引進屋就退下,屋內只剩下雲嵐和衛氏二人。
衛氏的動作自然優雅,臉上也帶著沉靜的淺笑。雲嵐深覺,眼前的婦人可能是一個比她師傅還厲害的角色。
正出神,衛氏已經將茶分好,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雲嵐誠惶誠恐地將小小的素瓷茶杯端起,輕嗅茶香慢慢飲。茶湯帶著明前碧螺春清爽的香氣,回甘帶著若有似無的果香。正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雲嵐意猶未盡地看向茶壺。
衛氏輕輕一笑,“你這樣子和你師傅真像。當年我還未嫁之時,你師傅到我家歇息,正好撞上我泡茶,也是露出這樣一番痴態。”
衛氏孃家在江南頗有名望。閨閣裡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莫琦華自然是見過衛氏的。
雲嵐靜靜地坐在衛氏對面,聽衛氏講她和莫琦華的淵源。
“她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性子,三兩句話就能惹得人恨。偏偏她自己不覺得。”衛氏給雲嵐續上茶,“剛極易折,你師傅不是有人護著,哪裡能安穩地過這些許年?”
雲嵐明白,衛氏這是在說她今日莽撞了。“人生在世當問心無愧,羅朱兩家做的那些事,我自問看不過眼。再者同行是冤家,我們家的鋪子早晚會和錦繡對上,如今不過是提前站到羅家的對立面。”
這也相當於斬斷青雲與錦繡之間任何合作的可能。
“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深的戾氣。”衛氏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南陽近幾年也算是羅家的半個天下,你這樣強扭著,你師傅能護著你幾時。”
“夫人,羅家並著朱家做出來的那些事,罄竹難書!仗著銀子多逼得不肯向他們低頭的小商戶做不下去也就算了。”雲嵐頓了頓,咬牙切齒道,“夫人可知道,南陽聞名的順吉船隊的船員們是怎麼來的嗎?”
“欠了賭坊債的人?”張家一向醉心醫術,張家的產業也主要以治病救人為業,其他的,張家真沒怎麼管。衛氏聽到的,不過是外面流傳的。
“那是他們對外的說法吧!”雲嵐冷笑,“順吉船隊一兩年出海一回,走的全是最危險的路,吃的是最便宜的糧食,一次行船,能有一半的船員活著回來就算萬幸。
就這樣,順吉船隊永遠也不會缺了船員。因為,羅朱兩家勾連賭坊設局,仙人跳、誘賭……毫不費力地簽下大把的青壯,專門出海給他們家撈金。要不然,羅朱兩家能有那大把的銀子進兜?”
衛氏臉色發白,她萬萬沒想到,羅家和朱家下面還掩藏這樣汙穢。“這……阿嵐你是從哪兒聽來的訊息?”
“夫人可是不信?”雲嵐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遊離地看向前方。“夫人可知昔年這南陽有個繡技出色的繡娘李氏,就是現在東郊那個成天把人家娃娃喊成自己娃娃的傻婦人。”
衛氏近幾年才開始長留南陽,五六年前的事她知道得不多。那個傻婦人她卻瞭解一二。
說來令人唏噓,那李氏昔年容貌出眾,又有一手好繡藝,人到中年,兒子都有了,卻一朝夫婿欠下鉅額賭債,把自己和八歲的兒子都賠進去。李氏則變得瘋瘋顛顛的。
“那李氏的兒子阿平,如今就在順吉船隊上。他父親當年,根本沒有染上賭癮。不過是朋友間一次小聚,玩了一晚的牌。卻不知為何他身上的所有銀票全變成假的不說,莫名地就輸了上千兩銀子,背上一大筆賭債。”這一點,雲嵐也有些不解,身上的銀票變成假幣還好理解,應該就是被人換了。可是一個人清醒著的時候,怎麼就在賭場輸紅了眼?
“這手段也太陰損了。”衛氏聽著,這手段她似乎聽說過,看來回去得翻翻醫書。
“衛伯母,侄女知道張家一向不摻合這些事。侄女人單力薄。希望將來至於遇到問題上門請教的時候,伯母不要把侄女拒之門外。”雲嵐誠懇道。
“若是日後你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