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一伸了伸舌頭,路過九卿身邊時衝她做了個鬼臉。
九卿低眉斂目,把自己儘量縮的沒有存在感。恨不得和石榴樹融為一體,希望她們能把自己當作空氣來對待。
江五卻不放過她,拉著剛上去的江十一又一步一步返下臺磯,口中嘖嘖有聲,“喲,這不是那個傻子嗎?沒想到啊,今兒看起來,還有點人模狗樣的。”話說的相當刺耳,明目張膽帶著故意找茬的挑釁和露骨。
九卿心頭浮上一股怒氣,猛地抬起頭來去迎視她。
沒想到眼裡的怒火尚未完全釋放,抓住自己胳膊的青楚手卻陡然緊了起來。那緊緊的力道,彷彿一道天雷當空炸響,似乎在努力提醒著她不可意氣用事。
九卿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徐徐吐出,目光開始變得畏縮。
江五看著眼底便浮出一抹快意,紅唇微張,正欲譏誚,就聽正屋簾子裡傳來清秋緩而清晰的聲音,“太太好了,請幾位小姐進來吧。”
江五不甘地看了九卿一眼,恨恨地轉身再邁著臺階往上走去。
江十一很狗腿地充當了她的貼身丫鬟,雙手扶著她的肘彎,盡職地亦步亦趨跟在身邊。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一隻極力在討主人歡心的哈巴狗,生怕它有什麼惹怒主人的地方便會遭她遺棄似的。
江七對所有的一切視而不見,顧自埋著眼簾,垂目看向地面。直到清秋的話傳來,面容才有了一絲微動。她默默跟在江五的後面,緊隨其後掀簾進屋,直到簾櫳落下,自始至終沒有去看九卿一眼。
九卿最後一個邁進門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一道簾子,把屋裡屋外隔絕成了冷熱反差極大的兩重天。
姐妹幾個挨次給錢夫人行完了禮,依序坐下。又有丫鬟捧了熱湯過來,輕手輕腳放在幾人坐的交椅之間的虎爪方几上。錢夫人便笑呵呵地說道,“快快喝盅熱湯,去去寒氣。”
看著幾人的目光充滿了慈祥安潤。
江五江十一端起茶盅各自啜了一小口,她又細細看著九卿問道,“小五身體可大好了?”聲音裡的關切聽著讓人心生暖意。
九卿急忙起身,微微垂首答道,“都好了,多謝母親掛念。”錢夫人的眉眼便現出了無比欣慰之色。
“好,身體好了就好,沒病了比什麼都強。”錢夫人的話語裡充滿了一個母親對子女的拳拳之愛,那份真誠,很容易讓人感動。
九卿諾諾稱是,錢夫人又道,“快坐下來,以後在我面前不用外道,隨意著點更好。”聲音更見溫柔了。
九卿疊聲應答,方坐回椅子上,就聽見有小丫鬟在外面報,“大爺、大奶奶過來了。”隨著便聽見男子走路的沉重腳步聲。
簾子撩開時,眾人的目光都往門口看去。九卿眼角余光中,錢夫人臉上光彩煥然,滿面都是真心愉悅的笑容。
進來的男子二十上下的年紀,面白唇紅,發頂戴著一個鑲松石的白玉冠,身上披著一領墨綠雲紋金線繡松鶴的斗篷。斗篷後的兜帽闆闆正正地貼在肩上,絲毫不見紊亂。看樣子一路上是光著腦瓜過來的。
男子的身後跟著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應該就是那個大奶奶了。
女子也是身穿斗篷,茜紅的顏色,一馬平川地乾淨,通體面料不見一絲的花紋。只是頭上的觀音兜鑲了一圈茸茸的白狐裘毛,走起路來顫悠悠的。白色的狐毛和那耀目的茜紅交相輝映,顯得白的越白,紅的越紅,乍看之下,很有一種奪人眼球的驚心效果。
有丫鬟上前替夫妻二人除了斗篷,摘了兜帽,九卿這才看清女子的長相。柳眉長目,玉肌含妍;唇如紅櫻,目如點漆;使人看著就有一種己不如人的菲薄羞慚之感。不愧為江府裡錢夫人親自挑選的嫡子長媳。
那女子隨在男人身後盈盈給錢夫人下拜,錢夫人眉眼裡都是笑意,親自下地扶著女子起身,“快起來,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有了身子就不要在我面前行這些虛禮了。”話語裡滿溢的都是關懷寵溺之意。
女子看著九卿幾個姐妹,錢夫人說完話後臉立時便如大紅的染料一樣紅了。
錢夫人看著便心情愉悅地呵呵笑了起來。
江五帶頭,姐妹幾個站起來依次給夫妻二人行了禮。江五叫男人為大哥,九卿便暗暗在心裡把他和青楚提供的資料對上了號。他——就是江老爺的大兒子江元慶了,是錢夫人的嫡親兒子。
錢夫人拉著大奶奶坐在自己身邊的寶座上,親親熱熱地噓寒問暖。大奶奶一一答應著,眼神卻黏在自己丈夫身上遲遲不肯離去。看的出來,她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