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晉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沉默著發動了車子。
地下停車場裡沒有別人，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便在空曠的空間裡咆哮。
顧影照嫣然輕笑，卻什麼都沒說。
跑車呼嘯著衝出了地下停車場，冬日的冷空氣被玻璃隔絕在了窗外。
F市的冬天，其實特別冷。
落葉飄零，連空氣都有了幾分冬日特有的肅殺。
顧影照單手撐著自己的下頜，看著窗外的冬日景象。
今日也有零星雪花飄落，她還記得今年第一場雪落的那天，那是她最輝煌的一天，同時也是她最黯淡的一天。
裴文晉的住所離F市中心不遠，深藍色的車從繁華的市中心廣場穿過，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也阻擋不了人們逛街的熱情。
市中心的購物廣場，一如既往的熱鬧。
顧影照的目光飄向了前方。
正對著著廣場的那棟購物商廈外牆，是一塊的巨大LED螢幕。
這是這座城市最熱鬧的地段，寸土寸金，就連螢幕上的廣告也不例外。
一分鐘的時間，螢幕上的廣告已經換到了第三個。
穿著黑色西裝的俊美男子，和他腕上那塊低調卻奢華的陀飛輪表，幾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裴文晉的目光順著顧影照看了過去，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是上天的寵兒。
高高在上到讓人連嫉妒的想法都無法升起。
除了正中的巨大螢幕，周圍的商廈外牆，都是巨大的廣告海報。
影后顧影照去年一年風生水起，厚積薄發之後幾乎紅得讓人羨慕，手上也握有好幾個讓圈中一線女星都會眼紅的代言。
其中一幅海報，便是佔據著這寸土寸金地段的一席之地。
現在海報仍在，但原本紫色的主色調，卻換成了黑白二色。
顧影照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海報，上面的女子依然笑得傾國傾城，腕上原本翠色的手鐲，此時也變成了濃濃的灰色。
紅燈亮起，裴文晉的車停了下來。
他陪著顧影照一起仰視著那副海報，那是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也是她最美的一面。
“還能掛多久呢？”顧影照突然喃喃問道。
她並沒有要等裴文晉回答的意思，只是又輕聲說道：“霎那繁華，終究會歸於寧靜。”
裴文晉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她。
顧影照的雙眼，完全被黑框的眼鏡遮在了後面。
可裴文晉依然可以看到，她那微微揚起線條流暢漂亮的小巧下頜，挺秀的鼻樑。
……他甚至覺得自己看到她輕顫的睫毛。
裴文晉倏然伸手，摘掉了顧影照鼻樑上的眼鏡。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這樣做了，可顧影照卻沒有動。
她仍然抬頭專注地看著看張海報，過了很久，才轉頭對裴文晉淡淡笑道：“真美。”
交通燈不知何時重新變成了綠色，後面已經有人開始催促裴文晉，他一言不發地重新發動了車子。
他如刀刻一般的唇微微抿緊，目光專注地看向了前方。
兩人一時間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直到不遠處裴文晉公司的大樓進入他們眼簾。
“她會……”裴文晉啞聲說著，“……會永遠活在那些愛她的人心中。”
“是麼？”顧影照微微一笑。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圈子究竟有多麼寒涼。
身為天之驕子的裴文晉更不可能知道。
這時候，裴文晉的車已經嫻熟地滑入了大樓底下停車場的車位。
但他的人卻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按住了顧影照去解安全帶的手。
“我總覺得你有種熟悉感。”裴文晉目不轉睛地看向了顧影照。
第一次見面，她眼底含笑的模樣就讓他覺得熟悉。
剛才那一瞬間更是如此。
他曾經見過另一個人，獨自一人站在冬天的海邊等待一場日出時候的專注和失望。
那專注的目光，那欲語還休的模樣，甚至連輕顫的睫毛……幾乎都和剛才顧影照仰望海報時一模一樣。
“我很榮幸。”顧影照卻已經恢復了過來。
她鎮定自若地從裴文晉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裴文晉很快也跟了下去，但他們誰都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