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晉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欠別人的。
這一點,顧影照比誰都清楚。
這個家世一流,才華橫溢的裴導,骨子裡也是驕傲無比的。
她連夜開車送她回來,陪他在車裡待了一夜,甚至什麼要求都不提……
裴文晉不會允許自己欠一個名不經傳的小記者的情。
“客房裡有浴室,我去給你找套換洗的衣服。”裴文晉一邊說著,一邊將從車裡帶上來的毛毯扔到了沙發上,對顧影照又道:“你有半個小時可以收拾自己。”
他說著轉頭看向了跟在身後的顧影照。
“OK。”顧影照笑得眉眼彎彎,對他比了個確定的手勢。
“你……”裴文晉頓了頓,還是說道:“似乎很高興。”
“當然。”顧影照笑得更燦爛了一些,“謝謝裴先生給我這個機會,這個月拿到獎金一定請你吃飯。”
從她臉上笑容中看不出絲毫破綻,裴文晉又看了她片刻,略一點頭,便徑直回房了。
他在車裡面睡了一晚上,饒是顧影照好心替他放平了車椅,但也覺渾身痠痛。
不過……
裴文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下頜仍然一片青幽,看起來有些頹廢。
但目光卻清明瞭許多。
一夜好眠,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許多。
他簡單整理了下自己,準備去衣帽間找衣服給顧影照。
原色的實木櫃子,讓整個衣帽間看起來都有些冷肅。深色的西服和大衣掛得整整齊齊,一看便是屬於精英男士的地方。
可偏偏在這樣整潔的房間地板上,卻堆著幾件皺皺巴巴的深藍色禮服西裝。
裴文晉這半個月幾乎沒有好好打理過自己的儀容,可這麼多天過去,房間裡仍然可以嗅到淡淡酒味。
他握著門把的手猛然用力,手背青筋迸出,連眼睛都有些發紅。
那是某人親手替他挑選的禮服西裝,這一次的電影節,最大的贏家,或許該是他裴文晉才對!
他幾乎是蹣跚地走到了地上那堆衣服旁邊。
彎腰,一件件撿起。
明明不算重的東西,對他來說卻彷如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裴文晉拾起了最後的蔚藍大海一般的領帶,他將它們緊緊抱在懷中,就像是抱住了生命中最後的溫暖般。
“嗯……和你的眼睛很配。”他彷彿還能看見那個眉目嫣然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笑得就像貓一樣狡猾又甜美,“和我的禮服裙是同一色系的呢。”
他恍惚又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替他繫上了蔚藍色的領帶,順勢拉低他的頸項,在他唇角飛快偷去一吻,笑靨如花般綻放:“有種悄悄穿情侶裝去參加電影節的感覺,怎麼辦?我好緊張……”
眼淚倏然跌落在了地板上。
就在這時,門口卻傳來輕輕幾下有節奏的敲門聲。
顧影照已經簡單梳洗過,站在裴文晉的臥室外面,隔著寬敞冷肅的房間,遙遙看著他。
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聽見那個年輕的小記者充滿關心的聲音:“你沒事吧?裴先生。”
“……等我五分鐘。”裴文晉將手中的衣服整理疊好,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輕輕關上了衣帽間的門,順手從臥室的另一個衣櫃裡,找出一件自己沒穿過的新襯衣,遞給了顧影照。
顧影照深深看了裴文晉一眼。
他的眼睛仍然有些紅,剛才那樣小心翼翼的動作……
顧影照接過了裴文晉手裡的襯衣,下意識地問道:“這是給我的?”
裴文晉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外面的衣服你只能將就,換下里面的衣服吧。”
“不用了。”顧影照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她聳了聳肩,笑道:“我不是那樣講究的人。”
“隨便你。”裴文晉卻只有些焦躁地皺了皺眉頭,他就像是被窺破了秘密的普通人一樣,只覺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記者,每一道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滿了打探。
“裴先生?”直到顧影照的聲音再次喚醒了他,裴文晉幾乎有些粗魯地拿過顧影照還給他的襯衣,轉身大步走出了臥室。
顧影照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
剛才只一眼,她便認出了那件被裴文晉抱在懷中的禮服。
那樣的深藍色禮服西裝並不多見,和那天她穿去電影節的裙子的藍色有些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