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嘆了一聲,乾脆就點名了:“本宮自幼生長在京城,對南方風土不甚知之。只是昔年伴駕時就曾聽聞這江南大水久治不好,堤壩更是年年修年年漏,實乃大患。具體的情形,不知佟大人可否告知?”
佟國維這根蠟燭這會兒終於被點亮,出來說話了。“回娘娘的話,江南河流眾多,水患幾乎年年有,根本無法只靠堤壩阻擋,幾乎每年都會有江南災民北逃的事情發生,實乃久治不愈之頑疾也。”
赫舍裡鬆了一口氣,你總算是開口說話了。“既然如此,今年卻已股部上它了。怕只怕大水一來,災民遍地,這回不是北逃而是南下被叛賊蠱惑了去。或是讓我方綠營將士們發生恐慌才好。”
眾人聽到這裡,面色都是一凝。佟國維是看著赫舍里長大的,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愛拿主意,又是岳父大人的掌中寶,得了真傳的。他倒是有些期待赫舍裡能說出點兒解決之道來。
“娘娘所言甚是,若是不及時處置,只怕會招來無窮禍事。還請娘娘示下。”佟國維躬身道。剩下的幾位除了索額圖,以早有′心理準備的福全以外,就連佟國維的親哥哥佟國綱都有掩面鑽洞的衝動。
真把朝政當兒戲了,讓一個女流之輩指點江山。難道這會兒男人都死光了嗎?再說既然是有摺子,就該送進軍機處,大家一起討論商議。皇上在的時候就是這麼做的。
福全他們絕對是瘋了,眾人一致意見。赫舍裡略一沉吟:“這種情況不得不防,還請軍機處想法子提醒安親王和年大人,做好軍隊的安撫工作。
儘量不要讓士兵和災民起摩擦,他們愛往哪兒就往哪兒吧。若是吳三桂他們覺得養得起就讓他們養吧,我們不主動招惹就行。”
赫舍裡的話,讓佟國維眼前一亮,連忙打了個千兒:“奴才明白。”“哦,還有。江寧織造那邊也是一樣的話。解決不了舊矛盾,就不要再增添新的麻煩了。”赫舍裡補了一句。
“娘娘,這樣不妥!”佟國維還沒站起來,反對的聲音就來了:“這樣做不是助漲漢人蠻子的氣焰麼?我們在江南的處境已經十分艱難您這樣下令豈不是把我軍將士往火坑裡推嗎?”
這個聲音尖銳響亮氣勢洶洶。一下子打破了原本沉悶的局面,大家的目光全都往聲音的主人身上掃去。佟國維和索額圖暗自替赫舍裡捉急。有人卻帶著看好戲的心思。當然更有人贊同這個人的說法
赫舍裡嘴角一牽,低頭輕輕撫摸了一下手指上的義甲,上面鑲著堅硬冰冷的紅寶石。“康親王言之有理,那麼康親王的意思是····…”
“娘娘難道忘了祖制不可違麼?”康親王的話直接刺痛了赫舍裡的耳膜。租制,沒錯,清初六大弊政之一的逃人制。把老百姓,尤其是漢人百姓生生世世圈在戶籍地上,無論天災**,都不得隨意背井離鄉。
這本是最初多爾袞進中原為了方便統治而設定的完全沒人性規定,如今再提起赫舍裡只覺得渾身寒氣直冒。
“祖制不可違,請問康親王,朝廷在南邊還有多少餘力去維持這一條祖制?你所謂的漢人蠻子,那些居心叵測的我們的敵人,他們正等著我們去維護祖制,好趁機煽動民心!”
康親王被赫舍裡突然的發飆震住了心裡想反駁,想想南邊目前的局勢,以及朝廷油盡燈枯的慘狀,有些底氣不足。
本宮以為大家的意見已經統一,把精力都放在應對京城的危機上了,卻不知康親王還有自己的想法,不錯,真是不錯。本宮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誰還有不同意見,不如一起訴上來,大家參詳參詳?”
赫舍裡收起“怒容”輕輕抬手,從邊上嬤嬤手裡接過茶盅,揭開蓋子勻了勻,低頭吹掉浮沫。
底下再次鴉雀無聲,那些原本想要支援康親王的人一時間全部啞火了。
赫舍裡裝模作樣等了一等,抿了一口茶:“好了,既然都沒有意見,今天就到這兒吧。勞煩裕親王將今日的摺子抄錄一份,送去暢春園,請皇上龍目御覽。”
就這麼著,嘴上說最重要的是應付八旗旗主,可是讓赫舍裡做出實際批示的,還是江南的事。至於怎麼應付盛京那些老王八,卻是隻字未提。
等到曲終人散,軍機處的眾人才算是回過味兒來,咦,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糊弄了。回頭一看,此時的交泰殿上已是人走茶涼。
赫舍裡一回到坤寧宮,各種疲憊湧上心頭。屬下頑固不化一根筋,讓她這個做上司的傷透腦筋。若是換做現代·老孃早就發飆了。可惜,這是在別人的地盤兒上,她是越俎代庖,說話沒底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