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連她的阿端都要與這個女子如此相像。難怪啊、難怪,錢曼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夫君看阿端的眼神那麼奇怪了。是極深的眷戀卻又是極深的恨,是喜歡卻又是討厭。
錢曼來到阿端的房裡,阿端睡得正香。那一年阿端十三歲,容貌初成,漂亮無雙。可是錢曼卻想:阿端啊阿端,你是真傻呢還是裝傻呢?如果你是裝傻,為什麼他看不出來,為什麼他要討厭你?
第二日夜裡,沈文醉了酒,待在書房裡不出來。錢曼端著蓮子羹候在門口一夜,親眼見得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子為了另一個女人哭得不可自已。錢曼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一個自己聽了要哭的笑話。
沈文不喜歡阿端,他喜歡瑞雪。錢曼覺得這也好,總歸還是有人能夠討得他的歡心的。可是阿端在自己身邊,沈文很少來。阿端回自己房裡,沈文便會來一次。錢曼的心開始慢慢地變質了,她後來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那是她的心頭肉,她怎麼下得去手?
她的小阿端,被她丟在了大雪裡。那一夜,沈文又醉倒,他力氣突然變得很大,錢曼很疼,卻死抿著唇。最後,沈文睡過去。錢曼撫著沈文的頭髮,突然一笑,她開始發問:“沈文,你記不記得十九年前你在長安街惡霸手裡救下的一個女子呢?”
沈文沒有動,她的問話在空氣中盤旋一週後還是由她自己回答。錢曼笑了笑:“你一定記得,你一定記得。”她眼角有一滴淚滑下來:“不,你不記得了。”
阿端在二皇子的懷裡跳下來,傻笑著對她說:“孃親,我回來了。”她的小姑娘,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可又似乎什麼都知道。她想起很多年前,她抱著阿端的日子,然後便感到心臟揪起來地疼。她突然想要放棄,她沒有能力喜歡一個人那麼久。
錢曼看著她的阿端出嫁,爭吵。她看著她的阿端被一個男子捧在懷裡。可是阿端,孃親對不起你啊。這個男子為什麼偏偏是趙梅的侄兒呢?
這個世上是有報應的,錢曼相信。可是這個報應不應該她的阿端來承擔。她向自己的頸間套上白綾的那一刻,她恍惚間看到了剛剛出生的小阿端。雪白的身子,滴溜溜的大眼睛。她唸叨,佛主啊,我已來贖罪,請不要降罪於我骨血。
錢曼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終於釋然,她這一生做了很多事,錯事、惡事,可是到頭來到底也沒換來一個人。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為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錢曼的番外……哎……
美人們,繼續搶沙發吧,繼續點餐~
68、一支梨花壓海棠(番外)
68、一支梨花壓海棠(番外) 。。。
雪下了一場又一場,嚴冬臘月真的是來了。夏律在宸前宮批完奏摺剛剛靠在案几上準備稍稍休息一下,哪知太監總管蔡呈小跑著慌慌張張就跪在他腳下,他眉頭一皺,心底略微有了答案。他嘆一口氣,問道:“何事?”
蔡呈一副哭腔:“回聖上的話,皇后娘娘她,又不見了!”
夏律擺一擺手:“知道了,退下吧。”
蔡呈不敢動,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瞄了瞄皇帝老子,只見皇帝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眉頭卻愈來愈皺。
“聖上?這……”
夏律朝宮外望去,一片一片的白,宮裡一到了這時候就格外的冷,饒是手爐握在手裡也還是冷。他拿過手邊的暖茶輕輕喝了一口,心裡有了一番計較,於是便問道:“趙家公子回京了?”
蔡呈到底是跟了十多年的老人,一說便通,連忙答:“回聖上,過年回來了。”
夏律點點頭:“我自有計較,你傳我的指令,除夕夜的宮宴讓李貴妃接手,宮裡打點好。”
“是。”蔡呈得了命令,立馬去辦了。
殿內又只剩下夏律一個人,似乎更冷了。他有些困,攏了攏披風倒真靠在案几上睡著了。夢裡瑞雪的臉越來越清晰,她跟多年前一模一樣,在盈盈人海中朝他傾城一笑。夏律伸手去觸碰,瑞雪卻突然胸口一抹紅色越來越大,最終她口中冒出汩汩鮮血,止都止不住。夏律的手開始漸漸發抖,然後便猛然驚醒。
殿內還是那樣,侯在一旁的宮女都低眉順眼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夏律突然感覺,這座皇宮就是一座死人之城。什麼都沒有生氣,可是轉念一想,他又笑了。耳邊突然冒起上官綺嘰嘰喳喳的聲音,她夜裡端來蓮子羹固執地看著他喝下去,她在他悄悄醉倒的時候偏偏要自己哼哼哧哧地將他弄到龍床上。
夏律突然一笑,真是笨死了,何必事事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