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中,毫不掩飾他的勢在必得和讚賞。
熹色只得曲垂秀頸,將薄如紙片的背壓得更低。
“督公謬讚了。”
“下去吧。”
陳鴻銘點了下頭。
駱熹色頷首應承,兩隻又細又瘦的肩膀兀自發著抖,她明白了陳鴻銘的意思。
此時督公身後步出了兩名隨侍,將她左右相伴著送入了內居。
*
姓裴的和姓陳的狼狽為奸,內居里早有他們安排的人在等候。
一干人都等著調理熹色。
尤其是陳鴻銘身邊的老嬤嬤,似乎早就司空見慣,幹多了這種缺德事,自然也就不覺得有什麼,還鼻孔朝天地自上而下打量熹色,半晌後,似乎為她只是一個低賤的吳姬,口中發出一種類似不屑的嘲笑聲。
縱然熹色再美,這種嘲笑聲也是她聽得習慣了的。
玉手籠在衣袖中,熹色柔媚地對嬤嬤行禮。
老嬤嬤擺了擺手:“受不起,老奴南氏,將來就是負責娘子教引的,請娘子先入浴更衣。”
熹色心神一凜然,杏眸半圓。
“還要沐浴更衣?”
老嬤嬤不喜歡人多話,讓身後人捧了吉服過來:“雖是個下賤胚子,到底入了督公的閣,以後跟在督公身邊,自然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不過你得記住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不該你妄想,一應不得生出非分之想。這吉服,不過是用來做情趣的,你莫生了痴念頭,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主母。”
熹色自然不會那麼想。
督公,說到底只是個閹人。
他沒有權利擁有後宅,更別提什麼主母了。
但駱熹色不會不知死活地公然揭陳鴻銘的短,儘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她還是聽話地又福了福身子,低聲道:“嬤嬤,熹色以前沒跟過人……”
南嬤嬤掀開眼皮子,有點兒詫異地打量了她一眼。
雖然美人柔情綽態,但她這種老江湖眼睛毒,幾乎一眼就看出來了,駱熹色沒說謊。
“那又如何。”
第一次還是很多次,在南嬤嬤這裡,沒區別。
熹色面嫩似的,赧然地紅了一邊臉蛋,垂眸道:“熹色想自己更衣。”
未經人事的女孩子,都有點抹不開面子,南嬤嬤也有過青春少艾的時候,嫌棄這個女子多事,但竟沒多加為難,蹙了眉頭道:“自己動手,那請快些,督公在宴上已吃了不少酒,稍後便來。”
熱湯是事先備好的,不知浸泡了什麼東西,看上去有點兒渾濁。
湯色濃郁,乳白的水面上飄蕩著一縷縷霏薄的霧氣。
熹色的鬢髮間還簪著那支匕,但今夜來時她感覺到,陳鴻銘身旁的那些嬤嬤個個都是十分老辣,恐怕輕易過關不得,雖然此時放她一個人沐浴了,一會兒進門之前,說不定還要再進行搜身。
熹色咬了咬唇,慢吞吞地走向那眼水氣淋漓的湯泉。
任由身子一寸寸融化在溫潤的水底,似一朵夜光白牡丹在水下泅綻開來。
她身上沒有可以藏匕首之處,儘管那匕首又短又小,輕薄鋒利,也極易攜帶。
一刻後,南嬤嬤等不及了。
來到房外催促:“駱氏,你若是好了,便出來,耽誤不得,若是自己沒那個能耐,老婆子便就要進去幫你了。”
話音剛落,裡頭跟著傳出女子應承的柔嗓。
“來了。”
南嬤嬤皺眉,忽見菱格透花雕的梨花木門從中扯開。
南嬤嬤這眉梢想被下了定神法咒似的,於瞬間繃緊了,鬆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