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工是好事。”我太太說——她通常會挑剔我惹是生非的個性。但我只想到,我把一個做工的人逼瘋,要是費克多狂性大發時,撞死一個小孩,那是誰的錯?一部分得由我負責,我想。
在我看來,現代社會上,要麼每件事都是道德問題,要麼就再也沒有道德問題。要麼根本沒有妥協,要麼就只有妥協。我不受影響,繼續我的守望。不能鬆懈。
什麼也不要說,海倫告訴自己。親親他,揉揉他;儘快把他弄上樓,等一陣子再聊這篇該死的小說。等很久以後,她警告自己。但她知道他不會依她的。
碗盤洗好了。他在她對面坐下。
她試著給他一個最嫵媚的微笑,告訴他:“我要跟你上床。”
“你不喜歡?”他問。
“我們上床再談。”她道。
“他媽的,海倫,”他道,“這是好久以來我第一次完成一篇東西。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她咬住嘴唇,取下眼鏡;她沒有用紅筆做任何記號。“我愛你。”她道。
“好啦,好啦,”他不耐煩地說,“我也愛你,可是我們隨時都可以打炮。這篇小說怎麼樣?”她終於放鬆了;她覺得他以某種方式釋放了她。我努力過了,她想道,覺得大為輕鬆。
“去他的小說,”她道,“不好,我不喜歡。我也不想談它。你對我要的東西不當一回事,很顯然。你像小孩子吃晚餐——先拿自己要的。”
“你不喜歡?”蓋普道。
“噢,寫得不算壞,”她道,“但沒什麼實質。太瑣碎。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東西。如果你在為更大的作品暖身,我很想看看那個東西——等你開始動筆。但這真的什麼也不是,你一定也知道。你一揮而就,不是嗎?這種東西你用左手也能寫,不是嗎?”
“蠻好玩的,不是嗎?”蓋普問。
“嗯,是好玩,”她道,“但是就跟笑話一樣,一句話就講完了。我的意思是,它算什麼?自嘲?你還不夠分量,你寫的還不夠多。這篇東西太自我中心,自以為是;除了你自己什麼也沒寫,真的。蠻可愛就是了。”
“王八蛋,”蓋普道,“可愛?”
“你常批評人家寫得不錯,但什麼也沒說,”海倫道,“好啦,你說這篇是什麼?它絕對不是《葛利爾帕澤寄宿舍》;它不值《葛利爾帕澤寄宿舍》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葛利爾帕澤寄宿舍》是我寫的第一篇重要作品,”蓋普道,“這篇完全不一樣。它是另一型別的小說。”
“沒錯,一篇言之有物,一篇言之無物,”海倫道,“一篇寫的是人,一篇寫的是你。一篇神秘精確,一篇只賣弄機智。”海倫的批評機制開始運作後,對方往往只有捱打的分。
“拿這兩者互相比較,不公平,”蓋普道,“我知道這一篇格局小。”
“那我們就別再談它了。”海倫道。
蓋普悶頭想了一會兒。
“你也不喜歡《戴綠帽的第二陣風》,”他道,“我看我的下一本書你不見得會喜歡。”
12海倫的決定(13)
“下一本什麼?”海倫問,“你在寫長篇?”
他又悶聲不響好久。海倫恨他逼她這麼對待他,但她好想要他,而且知道她還是愛他。
“拜託,”她說,“我們上床去好不好?”
這下子他找到還擊——以及(或許)發掘一點真相——的機會,他兩眼放光瞪著她。
“我們一句話都不要再說,”她哀求他,“我們上床去。”
“你覺得《葛利爾帕澤寄宿舍》是我最好的作品嗎?”他問。他已經知道她對他第二部長篇小說的觀感,而且他也知道,儘管海倫偏愛《拖延》,初出茅廬的作品畢竟青澀。沒錯,她確實認為《葛利爾帕澤寄宿舍》是他最好的作品。
“截至目前為止,是的,”她低聲下氣道,“你是我最愛的作家,你知道我真的這麼想。”
“我想我還沒有充分發揮我的潛力。”蓋普窮追不捨。
“你會的。”她道;聲音中洋溢她對他的同情與愛情。
他們面面相覷;海倫轉開頭。他開始上樓。“你來上床嗎?”他背對著她問;她看不出他的意圖——或他對她的感覺;他隱藏起來了,或埋葬在他那篇可恨的作品裡。
“等一下。”她說。
他在樓梯上等。“有東西要看嗎?”他問。
“沒有,暫時算是讀完了。”她道。
蓋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