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訓練中,安德會把馬澤向他指出的失誤展示給他的中隊長,他們很快就會懂得如何去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們都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這一隊人合作無間。現在又一起面對著真正的挑戰,他們之間的信任更勝從前,而且戰鬥也開始變得讓人愉快。他們告訴安德說其它不用訓練的人會到模擬室來觀看他們訓練。安德想象著他的朋友陪伴著他的情形,他們會一起為取得的勝利而歡呼大笑,也會為面對危急的情況而提心吊膽。有時他覺得這會對影響到他的注意力,但另一些時候,他則非常渴望他們都能在他身邊。甚至在他躺在木筏,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下時,他也從未感到如此孤單。馬澤。雷漢只能算是他的夥伴,他的老師,但絕對不會是他的朋友。
雖然馬澤沒有說什麼,但他已經告訴過安德在他的字典裡沒有“憐憫”這個詞,而安德的不開心對別人來說是完全不值得關注的。在大部分時間裡,它甚至對安德自己來說也是毫無意義的。他把精力都集中在訓練上,努力地從戰鬥中學習。他沒有僅僅停留在從戰鬥中得到的某些特別的教訓上,而是在考慮著如果蟲族更加聰明,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戰術,在未來的戰鬥裡他又會如何去應付呢?他就象同時處於過去的戰鬥和未來的戰鬥之中,不斷地甦醒和入睡,他對中隊長們施加了太多的壓力,這偶爾激起了他們的反抗。
“你對我們太仁慈,”一天,阿萊說,“為什麼在每次訓練中,你都不會對我們的失誤而生氣呢?如果你還象這樣對我們嬌生慣養的話,我們會以為你也和我們一樣差勁的喔。”
有幾個中隊長在耳機裡大笑起來。安德意識到他說的是反話,他以長久的沉默當作了回答。最後,他沒有理會阿萊的抱怨,“再來一次,”他說,“這一次你們不要自怨自艾。”他們又重新進行了一次訓練,這次他們做得很好。
但隨著對安德作為指揮官的信任與日俱增,他們之間的友誼,他們在戰鬥學校裡的美好回憶,都慢慢地淡化、消失了。對每個人來說,他們都變得更加親密,他們互相信任對方。安德不僅是他們的老師,還是他們的指揮官,他和他們之間的距離正象馬澤和他之間的距離一樣,而且他對他們的苛求也是如此。
他們的表現越來越好。安德將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入到訓練中。
至少,在他醒著的時候是這樣。每天晚上在洗澡準備上床時,他的腦子裡仍然在和模擬器在戰鬥。但在他入睡後,他腦中想的卻是別的事。他常常想起那個巨人的屍體在慢慢地腐爛著。雖然他記不起它在電腦螢幕上的形狀,但它在他的夢中變成了真實的屍體,死亡的氣息在它上面揮之不去。在他的夢中,很多事物都變了樣。那個在巨人肋骨之間形成的小山村現在住滿了蟲族居民,他們神情莊重地向他致禮,就象古羅馬的角鬥士們在為了滿足凱撒大帝的娛樂而死之前那樣。在他的夢裡,他對蟲族沒有恨意。甚至在知道了他們已經把母后藏起來時,他也沒有停留下來搜尋她的蹤跡。他總是很快地離開了巨人的身體,在他到達操場時,那群孩子總在那兒出現,對著他嘲笑。他們臉上的面容都屬於他所認識的人。有時是彼得,有時是馬利德,或者是史蒂生和伯納德。象以往一樣,在變成了野狼之後,它們就變幻成阿萊、沈、米克和佩查的樣子。有時它們中的一個會變成華倫蒂,在他的夢裡,他仍然把她扔到了水裡,看著她漸漸沉沒。她無助地在水裡掙扎求生,但最後慢慢地靜止不動。他將她拖出水面,拉上他的筏子,她躺在那兒,臉上因恐懼而變形。他俯在她身上嚎啕大哭,高聲尖叫,他一次又一次地呼喊著這只不過是個遊戲,是一個遊戲。他只是在玩遊戲!——然後馬澤。雷漢搖醒了他,“你在夢中大叫,”他說。
“對不起,”安德說。
“沒什麼,是時候開始下一場戰鬥了。”
訓練的程序逐漸加快了。現在他們每天進行兩場戰鬥,安德把學習時間減少到最低程度。在別人休息時,他翻看著以往的戰鬥錄象,試圖找出自己最弱的地方,為下一場戰鬥作好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有時他能抓對敵人的路子,將敵人打得潰不成軍,但在一些時候,他卻被敵人變幻莫測的戰術弄得一籌莫展。
“我認為你在作弊,”一天,安德對馬澤說。
“喔?”
“你可以觀看我的練習過程,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好象你對我的每個行動都做好了準備。”
“你看到的絕大多數情況都是計算機模擬出來的,”馬澤說,“你的新戰術只有在戰鬥中用過一次之後,計算機才會對它作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