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件上千年的古物了,拴著牛皮繩子可以掛在身上,裡面沉甸甸的似乎有些東西,拔開塞子倒了半天,卻什麼也倒不出來,催老道尋思:“這個大葫蘆必定是墓主人異常珍惜之物,要不然不會帶進石棺,我得帶回去找人瞧瞧。”想到這給石棺中的枯骨做了個揖:“爺臺仙去已久,留此身外之物又有何用,不如讓貧道帶去,總好過埋沒黃土。”催老道說完,又把石棺合攏,填回磚石覆以泥土,然後將葫蘆塞進麻袋,騎上毛驢子想要動身走人,可是天色將晚,只好在“玄燈村”多住一夜。
催老道回村進屋,栓好門關好窗,躺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點了根蠟燭,仔細端詳著個葫蘆,⒌⑼②心想:“即便裡頭的東西不值錢,畢竟也是件有成色的古物,把它掛在身上出外行走,人家准以為老道我這葫蘆裡裝有神妙丹藥……”想到得意處,把葫蘆掛在腰上試弄,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失聲叫道:“不好!”
深更半夜,催老道想起今天回來,忘了把驢拴上了,還指望把驢騎到集市上賣掉,換幾個錢當作盤纏,否則身上一個大子兒沒有,如何在路上行走?他一時著急,鞋子也顧不上穿,推開屋門就出去了,也不想想那驢沒拴著,要跑可早跑了,出去一看,村中那些黑乎乎的鬼魂,正好在面前經過。
八
此時明月在天,銀霜鋪地,催老道看到面前這些人根本不是村民們的陰魂,而是穿著古衣古冠,或披甲提刀、或蟒袍玉帶、或霞皮鳳冠,其中也不乏神頭鬼臉的怪物,走路的姿勢僵硬詭異,胳膊腿兒都打直,跟在野臺子上唱戲的打扮相似,正圍著村中的石燈轉圈,這些人看見屋裡出來個人,立時奔著他過來了。
催老道頓全身打個寒顫,情知不妙,急忙往屋裡退,忘了還有門檻,仰面摔倒在地,應了那句老話,人不該死總有救,那個從古冢裡挖出來的葫蘆還掛在腰間,葫蘆底撞到地面,驀地裡冒出一個火球,這時那些穿著古代衣冠的人都擁到跟前了,迎面撞到火球上,轟然燒成了一團,發出嗷嗷慘叫之聲,隨著火勢越燒越大,轉眼間盡成飛灰,四周瀰漫著一股屍臭,良久不散。
催老道恍然明白過來,枯骨身邊的葫蘆,內中裝有機簧,填滿了西域火龍膏,用力拍打底部,能往外噴吐天雷地火,聽聞遼代有位火葫蘆王,以前這地界是遼國的地盤,古墓中的枯骨多半是此人。此刻驚魂未定,眼看那頭驢早沒了,多虧前幾天把驢栓到門口,驢叫能驅邪,村子裡的鬼怪不敢進門,今天忘了拴上,毛驢自己跑了,要不是盜墓挖出天雷地火葫蘆,怕是難逃一死,他打算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掙扎起身,記起乾糧還在屋裡,外頭兵荒馬亂,到處都是餓死的人,要逃命也得裹上乾糧再逃,他推門進屋想拿乾糧,可是心慌意亂,匆忙中不及分辨,推開門才發覺進錯了屋子,進了老頭父子所住的村屋。
外邊月光如水,屋裡仍是很黑,催老道推開屋門,一抬眼似乎看到兩個女子,他怔了一怔,揉眼再看,那老頭和蠢漢直挺挺地站在屋裡,他心知不對,還沒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見那二人突然轉過身來,這一轉身又都變成了女子,發出“嘰嘰咯咯”的聲響,怪里怪氣的臉怎麼看也不是活人。
催老道看出老頭和蠢漢身後,緊貼著一層人皮紙似的東西,同村中那些鬼怪一樣,是人皮紙成精,他想放出葫蘆中的天雷地火,燒掉這兩張人皮紙,可勢必殃及那父子二人,也是急中生智,從懷中摸出一根鋼針,分別對著兩張人皮紙刺出去,但聽兩聲尖叫,老頭和蠢漢撲倒在地,兩張人皮紙晃晃悠悠的要逃,催老道窺得真切,一拍葫蘆底,天雷地火打在兩張人皮紙上,立時燒作飛灰。
父子兩人緩緩甦醒,跪倒在地咣咣磕頭,謝過催老道的救命之恩,原來玄燈村自古是做皮影戲的藝人聚居,皮影戲也叫燈影戲或玄燈戲,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有祖傳的手藝,用羊皮紮成戲俑,天黑後在燈前放一塊白布,藝人們躲到後頭口中唱曲,手裡操縱戲俑,在白布上現出彩影,村裡人三五成群結成戲班,外出演燈影戲謀生,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能做會演,做得皮俑堪稱一絕,每年祭祖師之時,要在村中石燈周圍繞上一圈白布,在月下演燈影戲。
祖祖輩輩都以這門手藝為生,如此過了幾百年,這碗飯就不好吃了,因為同行是冤家,冤家太多,要想賺錢就得有別人做不出來的絕活兒,於是有村民剝取活人的人皮,做成人皮紙,這種人皮紙做成戲用,能以假亂真,看著和活人沒多大分別,從那開始家家戶戶都做,路過玄燈村投宿的人,往往被村民害死做成了人皮紙,錢是掙了不少,不料人皮紙陰氣重,放在木箱裡上百年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