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地廟要飯的兩個小丐,早就讓連化青下黑手用磚頭打死了,此刻他們忽然意識到:“莫不是破土地廟裡的死鬼在訴說冤屈?”
郭師傅想到這裡,心中頓時一驚,開口問那要飯的:“你是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你到底是何人?”話剛說出口還沒落地,忽然感到身上一冷,他和丁卯恍然似從夢中醒轉,聽到遠處傳來雞鳴報曉的聲音,揉揉眼看破廟外風雨已住,天光微亮,不知不覺打起瞌睡,竟已過了一夜,倆人起身去看坐在牆角的乞丐,卻哪裡有人,只有土地爺的泥像斜倒在牆邊。
不知是當年的屈死鬼訴說冤情,還是廟裡土地公顯靈,或許夜裡是有個要飯的在說話,天亮就走了,二人又驚又疑,後幾句話都沒聽清楚,只好先把土地爺泥像扶正,撥去蒿草泥塵,插燭也似拜了幾拜。
丁卯對郭師傅說道:“半夜聽那要飯的所言,連化青曾在土地廟後的歪脖子樹下埋屍,也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二人起身到廟後一看,還真有一棵歪脖子枯樹,下過雨後土地鬆軟,倆人到村裡借來傢伙,在枯樹底下挖了一陣,不久泥土下就露出一個生鏽的大鐵盒子,裡頭裝著兩具枯骨。
鐵盒是以前土地廟裡燒香用的香盒,民間傳說鐵器能辟邪鎮鬼,連化青大概是擔心那倆小要飯的冤魂纏腿,所以把死屍放進鐵盒裡,看得出當年事出匆忙,埋得並不算深,二人對連化青的所作所為咬牙切齒,當著土地爺的泥像起誓:“天公有眼,不管連化青躲在什麼地方,豁出我們這兩條命不要,定將此人抓回來繩之以法。”
事後這兩具枯骨被送到義莊,也經過了立案的程式,不過世道正亂,警察局眼前的大案要案都破不過來,一看這倆小要飯的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此等積年的舊案誰去理會,立了案也就不再過問了,但郭師傅等人則是鐵了心要捉拿河妖連化青,到處尋訪此人的蹤跡,身邊那些朋友全用上了,除了五河水上警察隊,包括火神廟和山東鉤子幫腳行的人們也都跟著幫忙,再加上李大愣認識的那些販夫走卒地痞無賴,這張網撒開了,城裡城外幾乎到處都是眼線,因此說當差辦案首先一個必須人頭兒熟,但凡有些風吹草動都能知道,就這麼折騰,竟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但是合該連化青氣數將盡,鬼神都不容他,也是無巧無不巧,那天發生了一件很偶然的事,終於讓巡河隊發現了“金頭蜈蚣”,這才引出“陰陽河遇險,惡狗村捉妖”。
第七章 荷花池下的棺材
一
話分兩頭,有一天大胖子李大愣去趕白事會,⒌⑨⒉某戶有錢人家出大殯發喪,他冒充僧人去唸經超度,蹭一頓吃喝討幾個賞錢,臨走的時候順手牽羊,偷了個蛐蛐兒罐子,尋思回去逮只蛐蛐兒放裡面養著,拿回來一看罐子底,頓時兩眼發光。
只見那蛐蛐兒罐子底下,落著三河劉的款兒,可把李大愣高興壞了,因為那個年代非常講究這個,尤其是清朝末年,提籠架鳥,捧名角鬥蟋蟀,在八旗子弟王公貴族當中蔚然成風,想當年滿清八旗鐵甲進關,橫掃天下,剛開國時候的女真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山林之中野獸多人煙少,那些女真人漁獵為生,按史書上記載,人如龍,馬如虎,上山如猿,下水如獺,能騎善射,悍勇絕倫,這麼厲害的民族,打進關內坐了天下,也是東征西討開疆拓土,可到了清末,這些八旗子弟,把祖宗的本事全部還回去了,連兔子都不會射,成天只顧吃喝玩樂,愣把大清朝給玩垮了,玩的東西五花八門,鬥蟋蟀僅是其中一項,頂頭的蛐蛐兒抵得過白銀萬兩,名蟲必須配名器,有好蛐蛐兒沒好罐子也讓人笑話,罐子又是傳輩兒的東西,反而比蛐蛐兒更值錢,頂有名的罐子叫三河劉,是三河一位劉姓師傅做的,劉師傅手藝高超,他做的蛐蛐兒罐子在京津兩地備受追捧,留到民國以後,變成了很值錢的珍品。
其實三河劉的真罐子底下不落款,帶款兒的全是仿製,唯恐別人不知道是三河劉,李大愣不懂這套,他以為撿到寶了,拿去找買主,有多大臉,現多大眼,讓人家好一通奚落,破罐子一紋不值,氣得李大愣把罐子摔在當街,碎片恰好崩到了路人的額頭,劃了個口子滿臉是血,那位還是個惹不起的主兒,賠給人家不少錢才算完事,這些天走背字兒,急等著錢用,他找郭師傅去借,可郭師傅和丁卯忙於追查連化青的下落,只出不進,身上也瓢了底,仨人無奈,實在是閒不起了,被迫去幫短兒賺幾個錢應急。
幫短兒說白了就是打短工,北運河邊上總聚著一群人,大多是泥瓦匠,哪家用人就到這來僱幫短兒的,工錢是一天一結,當天李善人花園的荷花池清淤,要僱七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