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硬,算不上難吃。
裝水的瓶子有些雜色,什麼都有。從殘存的包裝來看,有“農夫山泉”,有“娃哈哈”,有“樂百氏”,還有一些亂七八糟從未聽說過的品牌。水的顏色有些微黃,瓶底能夠看見泥沙。顯然,應該是從附近河道里弄來的。
鹹菜是醃蘿蔔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做的。顏色已經發黑,鹽巴放多了鹹得要死。每人只有指甲蓋大的那麼一小塊,但足夠下著吃完手裡的兩個窩窩頭。
每天不,應該是每頓的吃食都跟這差不多。
不是窩頭就是餅子,再不就是饅頭之類的東西。
很乾,很硬,談不上什麼味道。
一大幫子人蹲在地上開始吃飯。
隔著牆,隱約能夠聽到類似發放食物的喊叫。
看來,被關押在這裡的人不止眼前這些,還有很多。
張臨費勁兒地嚼著窩頭,不時抬起頭來看看蹲在五、六米外的一個老頭。
他認識那個人跟張臨一樣,老頭也是城裡的倖存者。外出尋找食物的時候見過,卻沒有打過招呼。
大家都在彼此提防,搶食殺人的老調劇情幾乎每天都在上演。陌生人之間通常不會有什麼交集。看見人就跟看見狗差不多一邊拎著棍棒刀子之類的武器恐嚇,一邊加快速度馬上離開。
“嗖”
一陣風從身前掠過,張臨只覺得眼睛一花,隨即驚怒無比的發現捏在手裡的一個窩頭不翼而飛。轉身一看: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正被林思文攥著大嚼。
兩個窩頭,顯然無法滿足林思文過於旺盛的胃口。
這個卑鄙無恥的黑心城管,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卑鄙的混蛋。搶了老子的窩頭不說,還極其無良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窩頭一掰兩半,朝著窩頭表面飛快吐了些口水,然後才開始得意洋洋地吃。
就算搶回來也吃不成了。
張臨跟林思文呆了有一段時間。他知道這傢伙的嘴比糞坑還臭。很難搞到水,經常不刷牙,不要說是口水,光是想象他牙齒上厚厚的黃垢就覺得噁心。
鋪天蓋地的憤怒,瞬間充斥張臨全身。
他“嗖”的一下站起,像野獸一樣齜著牙,惡狠狠地盯著林思文,攥緊拳頭。劇烈的怒意使臉色漲紅,甚至頭髮也豎直起來。
旁邊的人紛紛閃開,很是畏懼,也有些期待地看著這個怒意沖天的男人。同時在腦子裡幻想著,諸如古羅馬活人角鬥之類的血腥暴力畫面。
操場上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就連站在卡車上分發食物的壯漢,還有樓頂附近的警戒者也把目光投向這邊,饒有興趣地看著。
平時沒什麼娛樂,看人打架鬥毆勉強可以算作消遣。
很刺激
很帶勁
很過癮
所有人不看好張臨他實在太矮,太瘦。跟林思文相比,簡直就是一隻想要強姦母象的螞蟻。
不過,世事無絕對。
被憤怒與仇恨衝昏頭腦的小個子,往往會爆發出令人震撼的戰鬥力。
就像喜洋洋和灰太狼,很多人都覺得小灰灰其實長得像喜洋洋。
為什麼紅太郎每天都用平底鍋砸自己老公?
那個可憐的傢伙辛辛苦苦抓羊養老婆養兒子,還要慘遭毒打,除了有姦情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張臨咆哮著。
他成功的挑起了林思文的怒意。
搶食的城管把未吃完的窩頭裝進口袋,朝前走了幾步,擼起袖子,不斷互握著手指關節,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
打架,林思文從未怕過任何人。魁梧高壯的體格決定了他幾乎沒有什麼對手。
“你個死賤種我**個**”
字正腔圓地罵完這句話,不等林思文有所反應,張臨以毫不弱於兔子的速度突然閃身躥開。
他在人群和車輛之間靈活的繞了個彎,跑到操場上一名看似領頭的警戒者身邊,拽著對方衣角,指著不遠處的林思微,用諂媚的口氣,結結巴巴的哀求。
“他他搶我的東西,他,他還想打我。”
這變化令人目瞪口呆。
誰也沒有想過,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這種模樣。
警戒者很是驚訝,夾在指間的香菸不知不覺掉落。他神情古怪地看著半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張臨,僵硬了幾秒鐘,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頓時,操場所有的人都笑了。
很喜劇,令人忍禁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