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
從被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
張臨吐掉草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小把瓜子,平握在掌心。他拈起一顆送進嘴裡,聲音嗑得脆響,瓜子皮跟口水一起在空中亂飛。
“我可不像你那麼傻。”
張臨撇撇嘴,把手裡的一顆空瓜子衝著林思文彈過去,露出一口焦黃色的大牙,樂呵呵地說:“在這裡有吃有住,還有人在外面幫忙站崗,傻逼才想跑。”
林思文立刻瞪大雙眼:“那你朝外面看什麼看?你姘頭在外面?還是哪個怨婦在召喚你?”
張臨輕揉著癟癟的肚皮,話音摻雜著幾分期待:“我餓了想看看今天晚上吃什麼菜。”
這句話讓林思文有些意外。他先是譏諷地笑笑,然後表情很快冷卻,陷入沉默。
“其實,你做的炸洋芋不錯。”
過了幾秒鐘,林思文幽幽的開口:“那時候,老子天天攆著你,收了你好幾次攤兒。”
張臨糾正:“總共收了四次,還踢翻了一次。”
“我也不想那樣。可你狗日的根本就是天生賤皮子。叫你收攤你不收,無照經營,沒有衛生許可,還專門擺在路口妨礙市容阻礙交通,老子只能自己動手。”
“擺個小攤兒只是為了吃飯。你偏偏要整天跟我過不去。”
“屁話哪個擺攤兒的有你那麼拽?每天都在會展中心大門口,老子不整你整誰?而且你一擺攤就大量製造垃圾汙水,遍地都是髒飯盒舊竹籤。最可恨的是,你小子連健康證都沒有,還是乙肝攜帶者。”
“那裡人多,好賣。”
“操北京**廣場人更多,還有美國白宮,還有法國埃菲爾鐵塔,你怎麼不去那兒賣?還能收美元,收法郎。”
“我要是懂外文,還能跟你這種咬人不用牙齒的狗計較?切一”
“我**逼你狗日的有種再說一遍”
“怎麼還不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打嘴仗,林思文顯然不是張臨的對手。
論拳頭,張臨絕對落於林思文下風。
病毒爆發前,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上演你追我躲的遊戲。
張臨是擺炸洋芋攤兒的小販。
林思文是城管。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根本沒有調和的可能。
從體格來看,張臨顯然不是林思文的對手。
所以,每當言語衝突被激化至最強烈,隨時可能演變成暴力衝突的時候,他總是非常精明的閉上自己的嘴。或者乾脆轉移話題,東扯西扯。多少給了林思文那麼一點點面子,自己也能落個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種算計根本不值一提,充其量不過是小聰明而已。
“吱呀”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雙手持槍,胸前佩戴“盛飛”徽章的高個男人。
他冷冷地掃視著被關在屋子裡的囚犯,用刻板不變的聲音說:“都出來。老規矩,排隊領吃的
樓下,是一塊麵積不大的操場。
幾輛卡車停在靠近大門的位置,車頂和房頂上都站著全副武裝的警戒人員。他們來回踱著步,手裡的槍保持著隨時準備射擊的狀態。
沒人能從這裡逃出去就在昨天,一個女人想要趁著發放食物的時候丟擲大門,被守在附近的警戒者當場抓回來。他們動作敏捷,反應速度很快。
沒人知道那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不過,房子後面的小樓上,整晚都能聽到呻吟和哀求。聲音很低,還有很多男人肆無忌憚的狂笑
囚犯們排成單行長隊,張臨和林思文跟在後面。一行人在十幾支槍口的指對下,慢慢走向距離最近的卡車。
卡車後廂上的防水篷布被掀開,一個穿黑色皮夾克的壯漢站在車廂裡。
他嘴裡叼著香菸,高挽著袖口,粗壯的胳膊上佈滿刺青和汗毛。壯漢居高臨下看著排成長隊的囚犯,取下差不多快吸完的菸頭,掐在指尖用力彈出,在暗淡的暮色背景下,劃出一道熒亮的弧線。
“每個人都有,按順序來”
話語裡帶有威嚇,但沒人注意這些。
每一雙眼睛都關注著壯漢從車廂裡拿出來分發的食物。
正如張臨之前說過的那樣:“我只關心今天晚上吃什麼菜?”
每人兩個窩頭、一瓶水、一塊鹹菜。
窩頭是摻和著玉米麵和高粱面做的。顏色介於黃黑之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