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想要將他從張熙辰手裡換走。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從未答應過,也使用最直接最瘋狂的暴力,把想要捕獵男孩的餓鬼打跑,砍死。
回到家,看見妻子與自己的結婚照片,張熙辰才恍然發現,自己在那個時候犯下了何等可怕的錯誤。
他再也無法面對男孩。
男孩曾經很多次問過:“爸爸,我的媽媽在哪兒?”
這問題讓張熙辰感到很滑稽,不可思議,也難以啟齒。
老子總不能告訴他:“你媽被我吃了,你小子也有份兒。當初要不是用你媽的肉熬湯,你也活不到現在。”
是的,你的胃裡有你媽的肉在蠕動。她沒有給予你乳汁,而是用肉塊和肉湯來餵養。儘管她並不願意這樣做,但事實就是如此。
張熙辰很後悔回到這座城市。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其它基地市,或者是某個新建的“蜂巢”,就不會看到亡妻的照片,就不會想起病毒爆發時候的那一幕慘劇,也不會由此產生出強烈的負罪感。
這種思維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在最危險的關頭,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保命。可是一旦得到安全,理智和道德總會產生出強烈的罪惡感。張熙辰總算是明白上學時候看過《悲慘世界》裡的主人公冉阿讓,為什麼會在偷取銀器之後,會被神父的慈悲所感召。
張熙辰花了好幾天時間做準備。他在房間裡擺滿了自己可以弄到的所有食物。“蜂群”內部的食品配給證也擺在桌子上,還有一些自己常用的武器,幾百發子彈、獵刀、衣服……
自殺是最好的解脫。否則,那個被吃掉的女人會在夢裡不斷出現。當然,臨死前總要做點安排。至少,得讓那個叫了自己很長時間“爸爸”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再也沒有比死更簡單的事情。五階強化人也有無法克服的弱點。他們終究是人類,缺氧是他們最大的死亡威脅。強悍的體質可能在很多情況下都能保命,但一根繩子,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生命。
就在張熙辰掏出手槍,把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的時候,他忽然看見本該躺在床上熟睡的男孩,竟然跑到了客廳裡,站在自己面前。
在動盪環境里長大的孩子,無論心智還是能力,都要遠遠超出和平時期被家長溺愛的娃娃。
男孩早就已經察覺張熙辰有些不太對勁兒。雖然並不知道張熙辰與被殺掉的媽媽之間那些事情,男孩卻一直把這個男人看做是父親。
在難民營裡呆過的孩子,都知道什麼是武器,都知道手槍可以用來殺人。
他淚流滿面走到張熙辰身邊,張開幼小的手臂緊緊抱住張熙辰大腿,亂哭帶喊地叫著:“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不要!”
這聲音很稚嫩,毫無雜音,雖然是哭,卻如同天籟。
張熙辰只覺得渾身一震,舉槍的手忽然變得如千鈞巨石般沉重,再也無法舉起,只能軟綿綿的垂落下來。
他不由得想起被喪屍吃掉的女兒,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按進火堆裡活活燒死的女人。
我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逃走?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暴起殺人?不都是為了活著嗎?
我有兒子,我是爸爸。
那女人答應要成為我的妻子,我殺了她。
那女人是你的媽媽,你吃了她的肉。
我們都是罪人。無論誰在這件事情上更主動,誰負的責任更多,都有著無法推卸的罪惡。
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理愧疚?
張熙辰面容扭曲著,慢慢蹲下,把頭深埋在男孩胸前,粗壯的胳膊緊緊摟住男孩的肩膀,彷彿那是自己必須依靠的支撐。過了很久,他才不再發出如蒸汽火車般沉重的呼吸,開始了充滿痛苦與悔恨的抽泣。
窗外,一輪新月高掛在天上,潔淨的月光照進屋子,把一切都染上銀亮的光芒。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正在相擁著哭泣,他們很傷心,哭聲卻帶著無法用語言釋懷的解脫和輕鬆,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來回飛舞、飄蕩。
……
新的元帥制服很合身,肩膀上原本是四顆金星的大將徽章,如今被一顆閃亮的大星替代,以最為耀眼的方式告訴每一個看到它的人,這才是元帥應有的待遇。
短短半年時間,趙志凱完成了從上將到大將,然後又從大將到元帥的晉升。
生物戰爭導致了軍隊的全面擴編。按照正常軍制,統轄兩萬人整編師的師長,至少應該是准將銜。畢竟,只有將軍才有資格管理並指揮如此龐大的作戰系統。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