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蒙綵衣的城府再深,此時也不禁驚叫轉過身來,臉色極其難看。
顧善點頭道:“溫家先用虛兵騷擾公安城,誘使夷陵去救,卻在離夷陵十五里地的‘羊腸道’設定陷阱,結果我方一時不察踩了進去,夷陵派來增援公安的六百餘人幾乎全軍覆沒,僅生還七十三人。再加上公安城損失的人手……大概傷亡總數正是六百左右。”
蒙綵衣沉聲問道:“溫家的人傷亡情況如何?”
顧善看了看手中的資料,答道:“公安城這一邊,溫家死了約二十人左右,夷陵這一邊……由於對方退走前已經清理過戰場,所以無法統計對方傷亡的確切人數,據‘羊腸道’一役生還者的估計,對方大約也死了有四五百人……”
蒙綵衣冷笑道:“只怕這個數字不對吧!人家打的是伏擊戰,若還要死這麼多人,無論如何說不過去。而且溫家那一邊負責指揮這場戰役的很有可能是楊四這位兵法大家。以楊四的用兵,他們最多死傷百人。”
顧善嘿嘿一笑道:“這個數字有水分,大家都知道,反正死無對證,只好由著他們胡說了。”
蒙綵衣嘆了口氣,道:“統計不出對方的傷亡人數,就無法正確估計溫家現有的實力,這對以後的行動是很不利的。顧善,這方面的工作希望你能督促本部去做一下,儘快給我一個確切的情報。”她頓了頓,又問道:“對於這件事,老爺子怎麼說?”
她口中的“老爺子”指的正是荊悲情。昔日為了名正言順地圍剿天魔宮,荊悲情不惜假死來引誘鷹刀等人上當,甘願退居幕後,故而在以花溪劍派為首的“血劍盟”內部,均以“老爺子”稱之。
顧善微微一笑,道:“老爺子要我轉告姑娘八個字,‘天賜良機,好自為之’。”
蒙綵衣預設半晌,嘆了口氣道:“這麼說,老爺子的意思是要全面開戰了?”
顧善想了一下,還是謹慎的道:“老爺子智深四海,小的怎敢胡亂揣測?不過據說小花溪那邊已經開始集結人手了,大少爺……哦,是掌門,剛剛還飛鴿傳書過來說要我們這邊趁著溫家還沒有回援的空檔襲擊溫家大宅,先給敵人一個下馬威。”
蒙綵衣冷笑道:“他這算是命令我嗎?溫師仲既然敢去襲擊公安和夷陵,必然是傾巢而出,只怕溫家大宅早已是個空蕩蕩的宅子了。為了個徒有虛名的空殼而大動干戈,白白暴露了我隱藏在襄陽城內最後的武裝力量,這筆生意究竟是否划算?唉……算了,既然荊流雲喜歡這麼做就由他吧,至少打擊一下敵方計程車氣也好。”
顧善低下頭來,不敢看蒙綵衣的臉色。
蒙綵衣的言語無意間洩漏了花溪劍派內部一些權力鬥爭的端倪,在這種敏感的問題上,他自然不會胡亂表態,以免惹禍上身。
這是一種小人物的生存哲學,當某一位高層人士私底下抱怨另一位高層人士之時,你千萬不能附和或者反對,最好裝作沒有聽到,因為這些根本不關你的事,你若是插手其中,最終倒黴的還是你自己。
不過顧善非常慶幸自己能聽到蒙綵衣的抱怨。一直以來,蒙綵衣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從來就只有美麗的外表和硬殼一般堅強的內心,你很少能從她的行為舉止去判斷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無法揣摩上級的心理,對任何一個下屬來說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無法逢迎上級的喜好,就代表了不能做到上級心目中的最好。這樣的話,在上級心中,你便永遠不是一個值得重用的人才。
而蒙綵衣能在自己面前發出抱怨,首先說明了蒙綵衣也不是一個神,她也有心理脆弱的時候,其次,還說明了在蒙綵衣心中,自己至少可以算得上是她的親信之一了。
如果說將來要在荊流雲和蒙綵衣兩人之間做出選擇的話,他知道自己一定會選擇後者。
儘管當年加入花溪劍派時曾發過永遠忠於幫派的誓言,可正所謂從善如流,這個世界講的就是實力,蒙綵衣無論是個人的實力還是魅力都遠遠高出荊流雲不止一籌。而荊流雲最大的本錢只是他有一個好父親。可惜,那位好父親終有蒼老的一天,不可能永遠庇護著他。所以從長遠來看,選擇蒙綵衣才是正確的抉擇。
誓言?算什麼東西,簡直和屁一樣可笑。
而實際上,顧善並不完全瞭解蒙綵衣的抱怨背後所隱藏的真正意味。與其說蒙綵衣是不滿於荊流雲以命令的方式來指揮自己的行動,不如說蒙綵衣更介意這次行動的本身。
只要襲擊溫家大宅的行動一展開,她和鷹刀便徹底走上正面敵對的道路,不是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