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第宅的寬廣、陳設的華麗、庭院的精緻、戒備的森嚴,更遠在侯門王府之上。
何凌風要想從“天波府”溜走,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可是,他無時無刻不想開溜。
這並不表示他鄙棄“天波府”的享受,不願意住在那皇宮似的府邸中,而是他必須確定自己是誰?他究竟是誰連自己也迷糊了。
自從目睹何凌風的屍體,自從在水中映出楊子畏的容貌,他就開始迷糊了。
屍體不假,無論身材、五官、外貌,都跟何凌風一模一樣,絲毫看不出破綻。
楊子畏的容貌也不假,非但人人如此認定,連楊夫人也毫不懷疑,無論怎樣洗擦、揉搓、都證明絕非被易容或化裝。
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洛陽何凌風,怎麼忽然變成了九曲城“天波府”的楊子畏呢?
一個人內心的思想記憶屬於這一個人,外表容貌卻完全屬於另外一個人,的確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所以,何凌風想溜,不僅是為了逃避痛苦,也為了要尋回自己。
他想:只有一個人可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誰?小翠。
因為他是在小翠床上失去自己,而且他也記得,就在“出事”的當夜,小翠曾經要求他偕同遠走高飛,走得遠遠地,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
如今想來,那顯然就是即將“出事”的暗示。
何凌風決定要偷離“天波府”,唯一方法,必須先取得楊夫人和羅文賓等人的信任,用以換取行動的自由。
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唯一方法,只有暫時承認自己就是楊子畏。
事實上,也非承認不可了。
何凌風已經被強迫在“掬香榭”中躺了三天,由羅文賓等人日夜輪流守護,明為陪伴,實際就是監視,以防他“發瘋”。
水閣外,六七班和尚、道士,日夜不停地輪流作法誦經,驅邪降妖,整天整夜鼓鈸震耳,吵得人片刻不得安寧。
像這樣無分日夜的擊鼓撞鐘,別說妖魔鬼怪受不了,就算沒有瘋的人,也會被活活吵得發瘋。
可是,何凌風一直堅不承認自己是楊子畏,如今要改口承認,卻不是件容易事。
至少,他得先找個“藉口”。
用什麼“藉口”呢?對,有了……。
一隊道士正敲著法器,循曲欄橋向水榭這邊走來。
為首那名法師,形貌瘦削,也蓄著兩撇老鼠鬍鬚,模樣兒跟小田有幾分相似。
何凌風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因為這老小子嗓門又尖又高,唸咒時跟鬼叫一般,好幾次把人從睡夢邊緣吵醒,現在正好藉機會修理修理他。
等那法師到了水榭門口,正手持木劍,對空畫符唸咒的時候,何凌風突然一挺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叫道“來人呀!捉鬼!捉鬼!”
羅文賓正陪伴榻側,急忙趨前探問道:“子畏兄,你看見什麼了?”
何凌風道:“鬼!一個頭大身小的鬼,有四隻手,三條腿……快!快些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