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若一般人對他如此不敬,早成了一堆肉泥。
王頌達識趣地適可而止,直入正題。
他捻著鬍子笑道,“吸血鬼一般都不喝酒,可喝酒的,也大有人在。若是開一個酒家,以美酒搭配少量上乘的美人血,價值萬金,不過分吧?”
萬金?御藍斯忽然很想知道,這老爺子到底藏了多少財富。
“老爺子,您這是要宰我莫黎城的臣民?!”
王頌達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笑道,“臭小子,這話就過分了!你將來打拼天下,招兵買馬是不是得需要錢?糧草,訓兵,軍械兵器……憑你莫黎城富甲天下,滅御之煌,打狼族,打大齊,能打得下來?所以,錢這東西,永遠不要嫌多。”
御藍斯眸光內斂微黯,客氣頷首,“本王受教,不過,本王沒有想掀動戰亂。”
“不掀動戰亂,你要等著別人滅你的莫黎城?臭小子,在老夫面前,就別偽裝善良了,道貌岸然,老夫反而看不起你。如此,老夫也就不用品你的酒了。”
見他作勢要走,御藍斯忽然有些頭痛。
他方才明白,為何莫黎城生意場上的吸血鬼,都對這位老爺子聞風喪膽。
天下,莫黎城,蘇錦璃,這老狐狸三眼兩語,便擊中他三處軟肋。
他隱忍到極點,忽然就忍沒了脾氣,“老爺子,有話好好說,不就是生意麼,本王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王頌達悅然大笑,轉過身來,看御藍斯的眼神,彷彿是看一堆金光燦燦的金子。“咱們廢話不多說,看在璃兒的份上,你四我六。”
“本王供酒,您老只給本王四成?這樣談,可就過分了。”話出口,御藍斯恍然大悟,這老狐狸是擔心他利用錦璃,分明是要狠殺他一筆!
“也罷,那就不談了!”王頌達這就要回去找錦璃,“璃兒,跟外公回家……”
御藍斯氣結失笑,“本王拿四成,一成給錦璃,剩下五成都歸您老,如何?”
“好小子!會變通,有前途!這酒,老夫喝定了。”王頌達一掌拍在他的肩上,又爽朗地大笑三聲。“你那酒到底是如何存了五百年的?教教老夫。”
錦璃始終站在坤和大殿門前,瞧著那一老一少的背影遠去,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最愛的人,她為他們能和睦共處而滿心歡喜。
卻莫名地……越看越悲傷,最後,那背影消失在宮廊拐角處,她的淚也滾下來。
猶記得前世,外公病逝之時,她正痴傻地陪著康恆輾轉沙場……凱旋歸來時,葬禮已結束多日,她只看到一座孤墳。
王氏錦緞的大掌櫃把一個精雕細琢的紫檀木盒給她,那便是外公打拼一生的心血。
裡面是所有的地契,房契,各處店鋪名冊,財產……
她拿著那些東西,哭成淚人兒。若能拿那些東西換外公多活幾年,她寧願什麼都不要。
可外公卻總說,錢,比人心實在,縱然是最親最愛的人,亦是難免背叛,只有錢,不會背叛你。
*
莫黎城王宮,浸沐夕陽,白玉樓閣染成了暖暖的橙色。
宮道上,穿行而過的宮人,官員,皆是靜默,彷彿被割掉了舌頭,一個個經過她的肩輦,無不恭敬行禮。
錦璃忽然喜歡上這樣的寧靜與嚴謹,若離開了,她恐怕會很不習慣大齊的喧鬧。
錦璃來到一座古樸典雅的寢居門前,抬手示意青帛等人在外面等候。
她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應允,才獨自推門進去。
畢多思正在內室的床前,嘗試著把粘連血肉的內衫揭下來,無奈,太痛,傷口已經被灼得血肉模糊……
“嬤嬤怎不叫人來伺候?”
錦璃說著,快步過去,自後面相助,迅速一扯……雖然劇痛,卻是瞬間,就把銀絲白衫脫了下來。
畢多思痛得筋骨一顫,傷口逐漸癒合。她緩過勁兒,陡然又原形畢露。
“蘇錦璃,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外公並無惡意,只是對嬤嬤小小警告一下。外公疼我,自然容不得你對我無禮相待。”
錦璃見她臉色青白,暗無人色,從袖中取出彎刀,割破了手指,轉身拿茶盅放在桌面上,嬌豔鮮紅的血滴在白瓷中內,彷彿鮮紅的寶石,色澤極致誘惑。
畢多思疑惑看著她,冷聲警告,“身為一個人類,你不該對吸血鬼如此毫無防備。一點細小的傷口,都能讓吸血鬼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