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他將她囚禁深宮庭院,不久便立趙飛燕為後,同時封賜趙合德為昭儀,這後宮裡邊,那對姊妹一下子承了大寵,風頭一時無兩。而一向受寵的君婕妤卻忽然成了禁忌,誰也不能提,這個名字,似乎自那夜之後,便成了皇上心底的一根刺,誰弄疼了皇上,誰自然也不會好過。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明裡暗裡誰都不敢提起,慢慢的,君泱這個人,真的就這麼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隨著那一夜之間忽然被人遺忘的安處殿一起離開了大家的關注範圍。
也許宮裡沒有一個是不好奇的,為什麼皇上那夜之後的反應會是這樣?若真是氣了怒了,他沒有理由不懲處她,若不是氣了怒了,也沒有理由這樣軟禁她。
大家都不是傻的,宮裡最多的就是人精,從劉驁那邊看來,他不可能是無氣無怒,既是這樣,唯一的緣由,只能是他不想動她。就算是氣到了極致也捨不得動那人半分,只是不痛不癢的軟禁著,這樣分明的感情,誰都看得出來。
可是,兩個當事人視而不見,寧願這樣耗著,那麼誰看出來也都沒有用了。
這是一個星月分明的夜晚,小小的偏殿門口,君泱抱膝蹲在那邊,身側燃了一盞小小的燈,照著地上皚皚白雪,凍人得很,哪裡都暗著。這般情景,讓她都有些錯覺回到曾經的掖庭一樣,只可惜,那個她為之留燈的人卻再不會來了。
腳步聲很輕,慢慢停在了門口,君泱抬眼,眸色已經恢復了沉靜。
“君泱如今這般景況,卻還勞煩皇后跑這一趟,皇后願意來此,君泱不勝感激。”
趙飛燕披著一件水色大氅,領口處有一圈絨絨毛領,看著就十分暖和,反觀君泱,一身簡素衣裳,單薄得根本不具保暖性。
“不論如何,曾得姐姐相助,也應過姐姐若有一日需要飛燕幫助定不推辭,飛燕從來沒有忘記。”說著,趙飛燕微微一頓,“只是飛燕實在好奇……”
“皇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君泱截斷她的話,淺笑微微,神情似是有些落寞,“況且,這一段故事也並不好聽。”
趙飛燕何等聰明,怎會不知道君泱的心思?的確,有些事情,少知道些是最好的,而君泱那時榮寵一時,便是如今皇上對她亦是念念不忘,若非她自己的緣故,怕是再怎麼也不至於弄成如今模樣。
於是一滯,飛燕恍若無事般帶上淺淺微笑,“不知姐姐如今所為何事?”
君泱抬眼望向天上明月,柔和的月光灑了她滿身滿臉,她唇邊帶著的笑意真切溫柔,叫人光是看著都覺得心底一暖,饒是趙飛燕也不得不承認,這確是個獨一的美人,偏偏入畫。
“何事麼?”
收回目光,君泱望向趙飛燕,面上帶著的是叫人看不懂,看不透的表情。
月華如練,最是輕柔,但誰都知道,月光偏冷,無論如何也叫人感覺不到暖意。也許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美到極致卻沒有溫度,又或者原本是有的,只是慢慢被磨去了自己的溫暖。
殿內歌舞驟停,原因是端坐高臺之上的劉驁不經意摔碎了手中琉璃盞,血色美酒撒了一地,染紅了腳邊那塊淺色絨毯。
跪在他身側的小太監瑟瑟發抖,劉驁面上不顯,身子卻是微微僵直了。
他轉頭,聲音微啞,“你再說一遍。”
小太監低垂著頭不敢對上他的目光,整個人都輕輕顫著,“回皇上,君婕妤,君婕妤她……殯天了。”
有那麼一瞬間,劉驁的腦子是空白的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這個訊息。她……她怎麼可能會死呢?她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以前受了那麼多的東西,都活的好好的,她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呢……
呆愣許久,劉驁端坐位上,終於微微一動,卻是忽然笑開了。
“君婕妤?誰是君婕妤,孤……怎麼沒聽過這麼一個人。”
此話一出,不僅是那小太監,便是坐在一旁的趙飛燕都不由得微微一驚。
“這舞,怎麼停了?”劉驁的聲音平靜,讓人察覺不出半分波瀾,“繼續。”
隨著這一聲令下,殿下歌舞復起,劉驁仍是笑著,賞著,看上去與之前沒有任何不同。在這麼多人裡邊,唯有趙飛燕看到,他眼裡分明帶了些許潮溼,甚至,那長袖遮掩的地方,也砸輕輕發顫。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只要不說出來,仍是平和安然,至於背後,誰知道呢?
或許劉驁始終不是一個成功的男人,權勢,地位,女人,他一樣也抓不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