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過很多次,岑安瘋了,那是好事,趙家好吃好喝養著她就是了,他總要再娶一個,給趙家傳宗接代的。
他身邊的人,也無不這樣勸他,他自己,甚至也有過這樣的念頭。
可是後來,有一次他回北京家中,去看她。
她瘋瘋癲癲,沒有人敢靠近她的房間,窗子被木條封死,房間裡光線黯淡。
她一個人坐在地板上,抱著一個小小的娃娃,笑的那麼幹淨而又單純。
也許就是那一刻,他改變了主意。
趙景予從不會對女人心軟,哪怕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可不知為什麼,他離開之後連著幾天,一閉上眼,就是她笑的嬰兒一樣純淨的那一張臉。
他去過精神病院,在前幾日有過要把岑安送走的念頭時。
院長小心翼翼的帶著他去病房檢視,長長幽暗的走廊,時哭時笑的聲音,遙遠傳來,那裡不像是人間,甚至比地獄還要可怕,就算是他這樣心硬如鐵的男人,竟也感覺到寒氣森森。
有一個瘋了十幾年的女人,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老公,哭喊著在鐵柵欄後面對著他伸出手,求他帶她回家……
那女人的哭聲太淒厲,他竟然感覺脊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他站在那裡看著那個女人,護士說她只有四十歲,可她滿臉的皺紋一頭的白髮,簡直像是暮年的老嫗。
趙景予看著她,忽然間,那張臉彷彿和岑安的臉重疊了起來,到最後,哭喊的蒼老女人,就變成了岑安,而他,就是那個十幾年都不曾來看過妻子的丈夫。
他轉身就快步的離開了,而要送走岑安的念頭,彷彿在那一刻有了打消的意思。
“如果她繼續瘋下去,趙家會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那是什麼地方,甄小姐想必也有所耳聞。”
他的聲音冰冷僵硬,沒有一丁點的感情,甄艾一下掐緊掌心,她怒目望向趙景予,聲音都在發顫:“趙景予!你還是不是人?岑安有什麼錯?你毀了她一生,如今又要逼死她……你到底有沒有心?四年,她嫁給你四年了趙景予!就算是養一條狗也會有感情……”
“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廢話我也不想多說,岑安只記得你,醫生說,如果她的病要治好,你是關鍵,所以現在,甄小姐願不願意跟我回北京?”
趙景予站起身來,似有些消瘦了的臉上,透出淡的幾乎看不到的一絲別樣情緒,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彷彿只是甄艾的錯覺而已。
她能怎樣?她只能答應趙景予,和他一起回去北京。
她又怎麼可能放得下岑安?瘋了……那個總是活潑明朗的少女,那個唸書時與她睡上下鋪,總會把一顆小腦袋探下來,笑眯眯對她說‘小艾我去幫你開啟水喔,你請我吃麻辣燙!’的姑娘……瘋了啊。
甄艾連哭,都快要哭不出來。
回北京的車上,甄艾知道了岑安發瘋的原因。
其實這幾年,確實如岑安信上所說,她雖然過的不如從前那樣自在快樂,但境遇卻是比初初結婚的時候好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她實在沒有任何的汙點,也沒有任何不討人喜歡的地方,趙家長輩不喜歡她,可傭人們卻都對她評價很好,也都非常的照顧她。
漸漸的,好似趙景予也對她有了改觀,回北京時,偶爾會帶她出去參加宴席或者聚會,也算在外人面前對她這個妻子不錯,也因為如此,趙家的一些旁枝親戚和小輩,也都樂於和岑安親近,她的境遇好了很多,也有了一些普通的朋友。
但或許也正因為如此,婆婆卻對她越來越惡劣。
五個月前,岑安查出有了身孕,趙景予也是高興的,畢竟,他年過三十,雖然並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子,但有了孩子,他自然也很想要。
但在懷孕未滿三個月的時候,趙太太卻故意為難與她起了爭執,後來竟是一失手,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岑安當場就大出血小產了,趙景予將她送去醫院,孩子沒有保住,岑安的身體也受損嚴重,調養了一個多月方才漸漸好轉。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岑安有些不對勁兒起來,起初只是神志恍惚,總會做噩夢,失眠,到後來,就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抱著孩子的小衣服掉眼淚。
而趙景予來找甄艾的時候,岑安已經被醫生認定精神失常,她誰都不認識,間歇性的就會發病,每次發病都會把家裡的東西砸一遍,甚至有一次趙太太沒忍住上前斥罵她,她竟然撲上去抓爛了趙太太的臉。
但奇怪的是,她對趙家的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