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不到木門,明明是那麼近的距離,為什麼忽然感覺很遙遠?
再吸一口氣進去,直達肺葉地深呼吸,她的手終於按上了門,一碰,門無聲開了。
005 殤離
沒有高聲嬉笑地敬酒人、沒有閃亮地迎上來的笑臉、沒有甜美地叫著姐姐地聲音……
喜宴依舊,紅緞刺目,遍地——
屍體!
一滴血也沒有,可是這些人必定都已死了。他們倒地的姿勢,他們的臉色,訴說著一切。
邵青木偶一樣的,一步步往裡挪,腳下絆到什麼,頓時撲面跌倒,觸手處雖僵硬可還有微溫,她跌在了個屍體身上。那人的手裡還拿著酒壺,青黑的臉依稀見過,耳邊迴響起金子曾笑呵呵地她說“青青,這是我的好兄弟……”
……
她離開的時候,這裡還是好好的,熱鬧極了的。
這是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邵青忽然翻身爬起,她開始倉皇顫抖著一具具看屍體,蹣跚著跌跌跌撞撞,伸手去每個人鼻下探氣,一次次,一個個……她捧起一張面孔來,把頭埋到他頸邊,張了張嘴,卻是叫不出來,一個字也說不了,心底瘋了般地狂喊那名字,可她發不出聲音。
輕輕地放下手上的人,她繼續朝前走,繼續探氣,又在一張面孔前停步,呆呆地看著那張小臉,她忽然用力伸臂朝一邊的桌角砸去,桌子被撞地翻了過去,她手上鮮血直流,她不知疼痛地舉手看看,那鐲子紋絲不動,她恨這東西!她不畏毒,碰了這麼多屍體,她不會中毒。她恨這鐲子,從來沒這麼恨過。
搖晃著,繼續朝前,很快到了側門,一步跨進去……
渾身的鮮血倒流一般地衝湧上來,她身子不及前撲,已經噴出一口濃血,喉嚨裡有尖刀在刺有烈火焚燒,她啞著嗓子無聲地張著嘴巴,伸出手,在虛空中緩緩伸展。
一襲黃衫就倒在新房的門口,那是小六第一次穿上身的新衣,她的小臉發黑,眉頭緊皺著,邵青撲上去,抱著她,緊緊地摁進懷裡,就像要把她鑲到身體裡一般,用盡了全力。忽然,小六的身上傳來一股淡淡地似有若無地清涼味道,她的某條神經一下子跳了起來,眼睛驟然睜大,全是驚恐,全是——驚恐。
腦子裡電閃雷鳴,一幕幕,飛馳而起!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是這樣!
……
從來沒有,這麼憎恨自己!
沒有力量。
她沒有力量根本保護不了她想保護的人!
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就這樣離她而去!近在咫尺,卻相救不得!
再抱緊;小六,用力吸那味道,那氣味衝進鼻腔,感覺就像在凌遲,這麼痛的,剮在身上。蒼天都在笑看她吧,她委實,太可笑太可笑了。
她眼眶乾乾地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慢慢地轉動眼睛,瞥見房門邊露出一隻手。
青黑的肌膚,五指屈張著,門下還能見到他半截紅袖。邵青輕輕放下小六,推門進去,金子瞪著眼睛倒在門後,他的另一隻手朝裡伸展,那邊也有一隻手同樣膚色發黑地手正向他伸過來……
邵青直直地走進去,抱出松花的屍體放到他的身邊,然後,她掉頭,朝外狂奔。
顏館的後院,只有一具屍體。淡藍色的衣衫,鋪在地上,冷豔地,如深谷中的幽蘭,所不同的,是她身上,竟然抽著一把劍!
是因為沒能立刻毒死她麼?
邵青看到她的那一刻,已經無法站立了。她慢慢地朝她爬過去,靠近她,伏著身子,細細地,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在顏天身上手上尋找,她的身上,黑色地鮮血已經凝固。
邵青呆呆看著,眼睛空洞,可是手卻不再抖了,在顏天身上摸索了片刻,她又伏身去聞,尋找那個味道。
而就在此時,她的背脊忽然挺直,慢慢地轉過身來,身後是大驚失色的穆遙:“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他在低吼,一臉的驚詫。
邵青一言不發,只是注視著他,眼睛裡什麼也沒有。
穆遙看著她,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你醒一醒,這是怎麼了?剛剛我們出去時,不是好好的麼?是誰?”
她忽然,有點想笑。
她這麼想的同時,一絲笑容已經浮了上來,穆遙看到她的臉,怔了一下,急道:“青青,你怎麼了?”
她只是笑著,他急了探探她的額頭,她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站到一半身子一軟,他慌忙抱住她,她也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