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原本親事已經在談,現在因為許姨娘一去,立刻就要守孝三年,姜姒這裡也要守孝一年,倒是不怎麼要緊。
過了重孝,她該出門的依舊出門,只是不上別人家拜訪,事情少了不少。
抵近年關這一日,姜姝也發愁上了,好好的親事還要推遲一年,也是萬萬沒想到的事。
好在趙藍關那邊也不急,暫時擱置下了而已。
原以為一直等到過年之前也不該有什麼事,可頭一個坐不住的竟然是老太太。
今日去善齋堂請安的時候,老太太便跟姜姒說了這事兒。
她年紀大了,姜坤早說要回來,現在又傳信說過年之前回來,暫時不急。
姜老爺子不急,老太太著急。四房的事情還沒解決,若是姜坤回來見到又要生氣,都是老一輩的人了,她也著實疼自己這個出息的孫子,聽聞姜荀在淨雪庵已經有快兩個月,老太太終究還是掛念著,要去那邊看看。
原本說前陣就去,可哪裡想到出了許姨娘的事,後面她自個兒又犯了頭風,府裡小一輩也要給庶母守孝,重孝時候不好出門。
現在時間一過,老太太便藉口說去淨雪庵給姜姒和周氏還願,一起去了薛家口。
冬日裡天氣很冷,姜姒披著斗篷,坐在馬車裡,打量著自己對面這老太太。
老太太少有這樣憂心忡忡的時候,不過這一切都是因為姜荀是她最寵愛的孫兒,而周氏如今還無所出。
“你荀堂兄也是,何必這麼犟?現在那外室也沒有被抬成正室,不過是個妾,就因為跟他爹鬧,竟然就賭氣不回家……”
唉聲嘆氣,越是接近淨雪庵,老太太心裡越是堵得慌。
姜姒卻不覺得姜荀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姜源姜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祖父姜坤這兩個嫡子都不大爭氣,鬧分家的時候便是家宅不寧,所以老爺子才這麼不顧家。現在姜海又鬧出要抬外室進來這種事,生生是要給姜荀沒臉,姜荀身子不好,可不是那受得氣的人。姜海也多半是讓姜荀寒了心,否則不至於如此。
當日逐姜荀出門的種種細節,也都傳到了姜姒這裡,她只能說自己永遠站在姜荀這一邊,至於上一輩的人,並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聽著老太太說話,姜姒笑笑安慰道:“等到了淨雪庵,見見荀堂兄就好了……堂兄是什麼人,祖母您也清楚……”
逼不得的一個人。
老太太嘆著氣:“你與荀兒素來親厚,只盼這一回能勸他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
不大可能了。
姜姒心裡這樣想,嘴上卻道:“姒兒定當盡力。”
話音落,地方便已經到了。
姜姒扶著這老太太下了車,進了淨雪庵。
冬日裡的淨雪庵,別有一番意趣,白雪皚皚,壓著灰瓦青簷。
後山松竹蒼翠,偶爾點綴著晶瑩雪團,若忽略這凍人的天氣,興許也是個賞樂的好地方。
來之前已經派人好生打點過了,老太太連香都沒上,就叫小尼姑領著自己去客房。
小尼姑道:“這位施主已經來我們庵中許多日了,原本尼姑庵是不能長留男子的。不過太妃見著這位施主孝心可嘉,如今又可憐,可以叫人闢了一間屋子出來跟他養病。不過最近天寒,姜施主的病也老不見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佛家的說法。
更何況,發話要救人的可是太妃。
姜姒扶著老太太,就站在廊下,看小姑娘到了最僻靜角落裡的一間房門外,輕輕推開了門,這才扶了人過去。
老太太幾乎是跌跌撞撞進去的,剛進門就聽見了姜荀壓抑不住的咳嗽聲。
不過是短短兩個月時間沒見,他竟然就已經瘦得皮包骨一樣,看著臉色慘白得嚇人,可偏偏眼神亮得叫人害怕。
姜姒都不禁為之心驚,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心痛:“堂兄……”
聽見聲音,姜荀用帕子掩了口,讓身邊丫鬟扶了他起來,卻道:“祖母和姒兒怎麼來了……這大雪的天……”
“好孫兒,你受苦了,怎的也不往京城裡來,竟在這庵堂裡過日子!祖母叫人送來的藥你可喝了?好好地孩子,怎麼就成了這樣?你爹也是個糊塗鬼,真以為老婆子我在京城,又分了家,就不能收拾他了不成?看我回頭不叫人打斷他的腿!”
老太太這一回是真的發火了,嘴上連連說著。
姜姒有心上前,可也不敢,只聽著老太太絮絮叨叨說了很久。